盐秋半天说不上来,赵黍淡淡笑道“好了,带我去看看你的阿母吧。”
“那你要跟紧我,要是让别人发现了,不仅我要被罚,你恐怕要被拿去喂天龙老爷的儿孙。”盐秋十分紧张。
“天龙老爷的儿孙很喜欢吃人肉么”赵黍边走边问。
盐秋面露胆寒之色“天龙老爷管着周围几十个寨子,要是不听话,就会让儿孙来惩罚我们。我见过有人被啃得就剩一张皮,被挂在杆子上,直到被鸟啄完也没人赶去收。”
“啃天龙老爷的儿孙是一群虫子”赵黍问。
“别别说那个呃,总之不能这么说”盐秋吓了一跳,心想远处寨子的人都这么大胆么
赵黍已经大体猜出分了,这位天龙老爷估计就是南土妖神之一,原身应是虫豸之属,而且好食腑脏。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赵黍已经跟着盐秋翻过寨墙,趁着夜色来到家中。赵黍夜视无碍,一进屋就见盐秋的母亲躺在干草堆上,发出病痛呻吟。
赵黍从背筐中取出一些草药,他在深入南土路上,顺势采集草药加以辨识,原本只是信手为之,没想到此刻真有用武之地。
稍作处理,然后在灶上熬成一碗发黑药汤,赵黍暗中加持了一丝法力。小心给盐秋母亲喂服,不多时便听见轻浅鼾声,陷入沉沉梦乡。
“阿母睡着了,我还没见过她睡得这么香。”盐秋十分激动,偏偏又不敢大声说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在我家住一阵子,只要别被其他人发现就好。”
“我习惯了在荒野行走,不妨事的。”赵黍说。
盐秋挠了挠头,又问“你之前说是迷路了我不知道怎么去五羊寨,但是可以带你去老爷山。”
“那是什么地方”
盐秋回答说“就是给天龙老爷上供的祭坛,那里附近还有一处大集,每月周围各个寨子都会到老爷山交换东西。大集上的人消息灵通,这几年永翠祠的大人物还会偶尔前来,想必能够打听到回五羊寨的路。”
“哦永翠祠的大人物”赵黍来了兴致。
“听说是大巫祝的手下,每次来到老爷山,大家都要跪在道路两旁,头也不敢抬。”盐秋解释说。
赵黍知晓,大巫祝就是永翠祠神女,其麾下自然也是永翠祠的其他巫祝,来到这种偏远之地,身份便如同钦差一般。
按说天龙老爷这种南土妖神,并非是永翠祠部下臣属。而永翠祠巫祝前来老爷山的举动,或许表明,如今南土妖神已经明确向大祭司与大巫祝效忠。
“那好,就去老爷山。”赵黍说。
“你放心,下一次大集就在三天后,就由我带你前去。”盐秋神色诚恳许下诺言。
“老爷山这名字当真粗陋。”
永翠神女端坐辇舆,听着一旁巫祝的讲述,不由得发笑说“不过是南土蛊祖所养的一条赤足金背蜈蚣,通灵噬主、成了气候,盘踞山川自称神圣,却被人叫做天龙老爷,不嫌这名号透着一股傻气么”
旁边年轻巫祝也笑道“这天龙老爷地处偏远,奉祀它的部族也最为蒙昧,它纵然早开灵智、久受供奉,所知所闻终究有限。偏偏它又不喜欢迁移,自然几千年长进浅薄。”
永翠神女斜倚而坐,手上把玩着发梢“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是你们都很向往中土繁华昌盛,对不对”
辇舆两边都是尚在妙龄的神祠女巫,她们掩嘴笑道“将来大祭司定鼎天下,神女是打算跟着一块去中土么”
“我嘛,还要看神树如何。”神女言道“至于你们,一个个都盼着离开永翠祠么是嫌我平日里不带你们离开”
“神女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全都不务正业一样。”
“我还不懂你们”神女翻了个白眼,随后望向不远处一座怪异山峰,七彩斑斓的岩石布满其上,色彩堆叠缺乏修饰,完全就是一团不堪入目的混杂岩山。
“真是难看。”神女心中暗骂一句,此时辇舆已经来到老爷山下的集镇,兵士早已在前方开路完毕,左右巫祝诵唱歌谣,半空中无数翠绿叶片落下,铺在辇舆前方,一直通往老爷山。
道路两侧,兵士将附近部族前来赶集的百姓阻拦在外,他们纷纷俯首跪拜,无人敢抬眼直视永翠神女。
在神女印象中,历代永翠祠神女一向都是行走在南土黎民之间,从来不以高贵地位自显。但在获封大巫祝之后,黎淳说位份尊卑有序,若不以礼法明定高低,人心将乱,九黎国也难有改观。
此后神女出行,自然都是要充足排场,自她以下的永翠祠巫祝,也都各有器物品秩,不容僭越。
如今看到道路两旁百姓跪拜,神女心下也生出一丝自得,或许那些中土的帝王每日都有这种享受。
忽然间,神女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笔直身影,惊觉其人气象不凡,绝非蒙昧乡民。
神女当即喝住辇舆,扭头定睛,却看不见那道身影,仿佛只是自己错觉。
“怎么了”一旁巫祝近前,小声询问。
“我怀疑有人在暗中窥探。”神女说。
巫祝解释道“或许就是那位天龙老爷,它极少亲自露面。当年九尊神共聚一堂时,传闻也是派出虫傀代为传话。”
“我知道,正是因此,它才避过当初孛星坠地一劫。”神女皱眉扫视周围,并未发现异样,言道“只是眼下局势不明,神树已经协助我们找到好几位有熊国派来的细作,我担心这些细作就在附近潜伏。”
“此地远离战场,细作不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吧”巫祝不解。
“希望只是我多虑了。”神女挥挥手“不管了,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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