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含元子的真传弟子,何轻尘太了解他这位师尊的性情了,即便修为境界深不可测,也不会主动招惹是非,哪怕下山行走,也是改头换面一番,不让他人得知真面目。以至于山外绝大多数人只知四仙公之名,不清楚含元子深浅底细。
“看来你也有消息不灵通的时候。”含元子笑了一笑,随后说道“好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但别往外说徐怀玉就是赵黍。”
“赵黍华胥国贞明侯他还没死”何轻尘脸色瞬间几变,先是震惊,随即怀疑,最后深思。
“当初我答应了玄图公他们四个,到地肺山外阻止梁韬飞升证道。”含元子语气充满无奈“其实当初我已预见,强行出手阻止梁韬,必定会招致灾祸,要么给上景宗惹来仇敌,要么给世间带来巨大且不可测的变数。
如今看来,都应验了。梁韬身死道消,仙家苍华天君殒落,地脉失衡紊乱,太古浊气脱出束缚,酿成无穷灾变。旭日神教会在如今图谋举事,你能说与连年灾祸毫无关联么神教振臂一呼,定然有大量流民灾民响应,这一切起因又是什么”
何轻尘却反驳说“师尊您当年不是说过,地肺山一战将昆仑洲各方高人裹挟进来,出手之人甚多。赵黍就算要报仇,也找不到您的头上。”
含元子面露深意道“你不懂,有些事能骗别人,唯独骗不了自己。我并非愧疚自责,而是直面本心。梁韬向天地造化、纲纪法度敞露真灵,我则是回头向往昔种种、一切言行敞露真灵,这是我成就仙道的最后一关。赵黍不来找我,我也会设计让他来找我。”
何轻尘再度吃惊“师尊要飞升离去了”
“这种事哪里有必然无差的我可不会跟你打包票。”含元子一脸轻松地说。
何轻尘无言以对,即便他是含元子的徒弟,可是飞升成仙这些事,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遥远,其中玄妙非是他这个在世俗朝堂摸爬滚打数十年之人可以领悟的。
“不过嘛”含元子忽然来了兴致“赵黍要报仇的对象可不止我一个,你或许能从此处下手。”
何轻尘立刻醒悟“瑶池国百相王他当初也在地肺山现身出手,而且他被赵黍所伤,两人定是不死不休之仇”
“还不止哦,九黎国当时也出手了,只是未见其人罢了。”含元子言道。
“师尊您是说,让我借赵黍之手,将敌国高人铲除,以便有熊国未来一统昆仑”何轻尘说这话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瞎想。”含元子板起脸色“而且如今的赵黍,修为虽然有所提升,但毕竟不是地肺山上那种情况,指望他帮有熊国拼掉那些强悍人物,还是略有欠缺的。”
“可如果他打开洞天门户,得了仙缘,修为法力又有精进”何轻尘感觉许多事情和谋划在脑海中相互串起,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多谢师尊,弟子知道如何应对了。”何轻尘揖拜道“不过弟子还要向师尊借一个人。”
“谁”
“钱少白。”何轻尘言道“此人与赵黍有所往来,由他代为拜会最为恰当。”
含元子则露出几分沮丧表情来“好不容易挖来的修仙苗子,你就这样赶着让他干活。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你这样的用人之法,估计挺招人恨的。”
何轻尘笑道“确实,朝中不乏视弟子为酷吏之人。”
“钱少白只是去传话,但为了配合你的布局,不能光明正大跟着你走。”含元子问道“还有,千机灵矩你打算怎样弄到手”
“此事只要赵黍答应下来,弟子便有斡旋之方。”何轻尘言道。
“我在山上斡旋三光,你就在山下斡旋人事吧。”含元子没再多问,挥手送人。
长烈子徐徐吐纳,身中气机渐渐饱满充实,百脉经络恢复如常,再无半点滞涩刺痛。
行功完满,长烈子睁眼起身,朝赵黍深深一拜“太乙门长烈子拜谢恩公施救”
“恩公之称就不必了。”赵黍说“当初徐某借道友与妖邪对敌,害得你身中恶毒咒术,理应出手施救。”
“在下原本正在追击一伙给水源投毒的妖邪,若非恩公传音提点,恐怕还一无所获,反倒让妖邪得逞。”长烈子语气康慨
“对上妖邪无法取胜,是在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如今蒙恩公施救,怎能不铭记五内今后恩公但凡有用得上在下之处,尽管开口便好。只要不是有害苍生之举,长烈子自当竭尽全力相助”
赵黍有些意外,长烈子不似修仙之人,反倒颇怀任侠心肠,耿直坦率得让他暗生惭愧。
说到水源投毒,赵黍忽然想起之前在新安屯发现井水不净一事,于是问道“道友是否知晓,这些给水源投毒的妖邪,究竟是何来历听从谁人指挥”
“此事我委实不知。”长烈子答道“不过在下追击的那伙妖邪,是一伙同修的水族妖物,所用毒物不似寻常,应该是用丹鼎炉火炼制的剧毒,加上术法之助,能够使得毒物残留水脉久久不散,想要清除十分艰难。如此举动,当真是无法无天”
赵黍微微点头,邓飞豹当初从长烈子手中救走那条鲶鱼妖,可见两者背后应是同一股势力,但邓飞豹转眼便杀了鲶鱼妖,以此让温禄县派人包围荒废宅院,逼得赵黍不得不现身应对,采取强硬手段破局。
赵黍能够料到邓飞豹背后定有高人,而且与有熊国朝廷关联密切,可他们行事举措却有几分诡异难测,让赵黍有些摸不准,只能维持眼下情形。
正当赵黍沉思之际,一道肉眼难察的虹光照进了被藤木笼罩的荒废宅院,同时传音到赵黍耳中
“上景宗钱少白,求见玄圃堂徐怀玉,烦请一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