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屯垒以安民(1 / 2)

昆仑一黍 无色定 3588 字 3个月前

云销雨霁,金色阳光洒落大地,陶鹤龄坐在一块大石上,呆怔望着山洪过后一片泥泞破败的山岗景物,心绪低落。

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有一枚骰子大小的方块,从表面看,材质非金非木亦石,每一面都有繁复细密的纹路,不似凋刻而成,更像是从方块内中浮现而出,隐约散发着微弱光芒。

陶鹤龄无声轻叹,心下暗道“伯父,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我,只怕我根本保护不了。”

回想之前被一路追杀,自己狼狈奔逃,陶鹤龄深感无能为力。眼下虽然侥幸保住一条性命,但是望着荒山残林,想到自己前途难料,陶鹤龄心中不由大为迷茫。

这几天躲在山洞中养伤的时候,陶鹤龄一直恳求徐怀玉收自己为徒,奈何对方并未答应,估计是嫌弃自己身无长物。

早年间千机阁为了延请一位修士指点法器炼制,拿出大笔财物作为法信,金帛堆成小山的场面,至今仍历历在目金龙金鱼、玉龙玉鱼各三躯,金环银环、金简银简各九份,珍珠三百六十颗,紫锦朱绸一千二百尺、五色纹缯二千四百尺、白素绢布三千六百尺,其余金银器皿、名贵笔墨更是不计其数。

按照那位修士的意思,只有奉上厚重的法信,才能体现求法艰难与用心虔诚。若是随随便便就传授高深妙法,反倒会让人轻视术法玄妙,失了敬畏之心,术法将不再灵验。

陶鹤龄那时候还小,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后来那位修士也协助千机阁打造了一枚能够照摄人物形貌、留存声息光影七宝天工球,用处巧妙。

四仙公之一的夏黄公前来拜访千机阁时,前任阁主、也就是陶鹤龄的伯父,便将这天工球送给上景宗,换取了一门粗浅的淬炼飞剑之法。

陶鹤龄还记得,当时千机阁不少老匠师都觉得伯父糟蹋了七宝天工球,认为伯父浪费了众人心血。然而伯父认为,千机阁不应闭门造车,送出天工球是为与上景宗这些仙道传承结缘交好。

千机阁除了与上景宗有所往来,更重要的职责是为有熊国朝廷打造军器。除却每年花销大笔国帑,平日里赏赐也十分丰厚,因此才能拿出这么多财帛供养修士。

陶鹤龄身为千机阁的一员,过去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但也不缺吃穿用度,毕竟对于千机阁来说,世俗金银财物,远不如精致机巧来得重要。

然而陶鹤龄眼下根本拿不出丰厚财帛来供奉仙师,难不成要眼睁睁放任对方离去不成

“风雨已歇,山中洪流也渐归平静,眼下正是动身离山之时。”

此时赵黍从高处缓缓飘落,问道“陶小哥伤势如何”

陶鹤龄匆匆收起那枚方块,起身回答“多谢徐仙师赐药施救,晚辈伤势已经痊愈,行走无碍。”

赵黍点头说“如此甚好。不过,筋骨之伤虽愈,气血生机恐有亏损,我那点丹药,加上术法点化的野果,只是稍加弥补,小哥下山之后,还是要善加保养。”

赵黍语气和煦,让人感觉如春风拂面。他见陶鹤龄欲言又止,于是问道“不知陶小哥接下来有何打算要去往何方”

陶鹤龄垂头丧气“我、我不知道。”

赵黍不解问“小哥遭逢大难,为何不去寻找家人亲朋,以求庇护”

“我晚辈世代都是千机阁的匠师,父母早亡,自幼托庇于伯父家中。”陶鹤龄语气低落“但是伯父已遭不测,如今晚辈实无栖身之所。”

赵黍轻轻应声点头,随后说“这样吧,我先送小哥下山,寻一处城镇落脚安歇。想来以陶小哥的本事,不愁没有营生门路。”

陶鹤龄如今已无处可去,只得跟着赵黍。

离开荒山不久,两人来到官道之上,便看到许多逃难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黑压压一大片,沿着官道绵延到视野尽头。

“诸位父老乡亲南边十里便是新安屯,各家各户都要带上竹牌验明身份”

不远处的土坡上,一名差役大声呼喝,附近也有不少逃难百姓上前,围着几名书吏讨要竹牌。

“这是怎么一回事”赵黍见状问道。

“应该是在为逃难百姓发放符凭。”陶鹤龄回答说“毕竟刚刚发了一场洪水,估计附近又有村庄被淹没,官府只得将乡民迁到别处安顿。这符凭既是用来验明身份,也便于官府重新核定户籍。”

“原来如此。”赵黍连连点头,有熊国经历了这么多灾变,地方官府居然还肯派人出面,迁移受灾百姓。这种事放在华胥国,估计根本不会被多看一眼。

“仙师难道没见过这些事么”陶鹤龄有些意外,在他看来,“徐怀玉”这样的高人,不该是对抚赈百姓一无所知。

“我过去多在山野之中隐修,不问世事。”赵黍随便应付过去,然后说“既然附近有人烟聚落,不如就往那新安屯歇脚”

“但凭仙师吩咐。”陶鹤龄倒不太在意。

赵黍变出一个竹箧背在身上,来到发放符凭的文吏前,刚报了姓名,对方瞧赵黍衣衫整洁、神色自若,略带怀疑地询问道“你不是附近受灾村落的百姓吧”

“小民是行脚郎中,因为洪水阻挡路程,只得转道来此。”赵黍拱手道“听说附近有安置灾民的村屯,想寻一处落脚之地。”

“郎中”那文吏闻听这话两眼一亮“你会治痢疾么”

“倒是勉强能治”赵黍的谦辞还没说完,那名文吏便拿来一面竹牌,在上面运笔如飞,递给赵黍说“最近来到新安屯的百姓有不少犯了痢疾,上吐下泻,我们这里缺医少药,正好需要先生出手相救”

“小民略尽绵薄之力。”赵黍随即又示意身旁陶鹤龄“对了,小民还有一位同伴,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那文吏没有多问,十分干脆地问了姓名,陶鹤龄自称陶二,也获得一面符凭。

或许是新安屯病患甚多,片刻之后就有军士驾着驴车赶来,催促赵黍两人上车,迫不及待将他们带往新安屯。

“不知如今屯中有多少病患”赵黍询问驾车军士“若是患者太多,小民手上药物恐怕不够。”

“哦,别的病患倒是其次,我们宋将军也突发痢疾,病得很重”驴车颠簸,军士答话也是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