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什么我们要匆匆离开”
回程路上,赵黄冠忍不住发问道“明明一口气消灭了众多妖邪,使得附近百姓免于凶害,我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下来吧何必躲躲藏藏呢”
赵黍澹然问道“怎么你希望获得万民颂赞”
“倒也不是这么说。”赵黄冠嘿嘿发笑“但我们毕竟辛苦了几个月,而且也确实让清河沿岸百姓摆脱了妖邪勒索。万民若有颂赞,那也是他们自发之举,并非我们强迫啊。”
赵黍沉默不语,赵三玄则说“师尊想必是另有计较,你就不要自以为是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值。”赵黄冠言道“且不说为了昨日斗法,你我前前后后探听消息,还有师尊费心炼器,就算没有切实报酬,难道连一句赞誉也受不得吗
修仙之士并非人人都会冒险诛除妖邪,如果用心出力之人都得不到颂赞礼谢,那以后谁还肯挺身而出长此以往,岂不是放任妖邪横行吗”
赵三玄瞧了赵黍一眼,见他还是不说话,于是辩驳道“若是为图名利而诛除妖邪,只怕会使他人竞相效彷,甚至为图名利,故意捏造妖邪作祟,从而行勒索之事。长此以往,反倒使得人心败坏、世风日下。”
“大师兄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年头风气有多好。”赵黄冠讥讽道“你说的那些事,古往今来这么做的修士又何曾少过难道就因为这些人败坏风气,我们连一点好名声都不能占了”
其实赵三玄也觉得这话有理,但还是辩解道“旁人不去说,就你我而言,总不该沉迷世俗名利。诛除妖邪,是因为他们残生祸世,并非是为万民颂赞而行。若是发端之处心思有偏,无益于长久修炼。”
赵黄冠毫不客气“这种大道理谁都会说,可我就是不明白,何必要躲着那些百姓呢”
这下赵三玄也无话可说了,众弟子目光聚集到赵黍身上,他才澹然道“世事祸福相依,你想要万民颂赞,便要受妖邪所憎、同道所妒,显赫名声也要与自身本领相符。当今妖邪横行,你们觉得自己承受得起么”
“原来如此。”赵三玄最先反应过来“师尊是担心我等修为尚浅,骤然扬名,反倒会招惹妖邪来犯。”
“与其遥想世道风气云云,不如考虑切身祸福安危。”赵黍直言道“而且你们刚才也知道了,玉霄宗攻伐清河水府,背后也有上景宗的安排,我们出手相助则可,贪占名声大可不必。”
赵黄冠无奈挠头“什么嘛搞得像是我们东奔西跑,最后却是他们捞尽好处。”
赵三玄呵斥道“够了在师尊面前,你还是这么一副市侩性情,过分了”
“不必如此。”赵黍轻叹一声,经历了这么多,他深深体会到过分张扬显弄会引来何等结果,有些事自己承受就好,没必要让自己的弟子再度经历。
如今的赵黍身为人师,终于体会到老师张端景的心境了。赵三玄等人资质悟性皆可,赵黍也都衷心希望他们能够修炼大成。
但赵黍也明白,没有充足的阅历与体悟,修为境界、术法造诣都难有长足进步,永远守在云岩峰清修,成就终究有限。
然而放弟子下山涉世,又不知会遭遇什么意外,自己也没法永远庇护他们。
比如此番诛除妖邪,赵黍一开始要让赵三玄与赵黄冠下山探听消息,结果赵黍自己早就暗中派出箓坛吏兵与纸鹤细细寻访一番,甚至了解得比两名弟子还要详实。
而后续牵涉妖邪越来越多,已经远远超出赵三玄两人可以应对的层次,赵黍则毫不犹豫地主持起来,最终搞得声势浩大,一口气诛灭了三家妖邪。
师门尊长的一言一行,本来就会影响门人弟子心性,赵黍这种张扬显露若是不加收拾,只怕会带偏弟子,起码在赵黄冠身上已是初见端倪。
而为了不让弟子沾染太多杀伐之气,赵黍让他们先行返回云岩峰,自己孤身去往逍遥洞,将剩余邪修徒众尽数杀光,还施展力直接震塌洞府,确保除恶务尽。
后来赵黍又去往出现坟羊鬼市的无人荒村,开坛行法消弭阴浊之气,瓦解鬼市根基。未来再逢朔望之日,坟羊鬼市也不会出现了。
“你打算离开云岩峰”
当赵黍回到云岩峰后,私下与鹭忘机相谈起来,她不解问道“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赵黍点头,鹭忘机又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在摧毁逍遥洞与坟羊鬼市后,真元锁推演气数大为加快,赵黍已隐约能感应到一条轨迹,那是真元玉府门户经天所行。如果自己能守在这条轨迹之上,便能准确打开真元玉府门户。
“那好,我替你守住云岩峰。”鹭忘机没有勉强。
“逍遥洞已毁,鬼市三家妖邪相继覆灭,就算偶有零星漏网之鱼,也已不足为虑。”赵黍说话间,感应到云岩峰的护山阵式被人从外界打开。
“兆伯您回来了”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云岩峰一门仅存传人端兆,赵黍主动前来相迎,就连苍岩公也都来到,彼此介绍结识一番。
“看来你是把云岩峰当成自己家了。”兆伯言道。
“莫非兆伯不乐意”赵黍问。
兆伯摆摆手“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云岩峰送给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反正你是张端景的学生,这处洞府交给你打理也不算错。”
“如今山中景物,大多是我的弟子凿建,我这个做师尊的,不过是坐享其成。”赵黍感叹道。
“你这种人,不像是会安心享受晚辈孝敬的,跟我师兄一个臭脾气。”兆伯摇头发笑“好了,不说闲话,我已经打听到崇玄馆门人所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