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而已,真假难辨,也许丰沮十巫是为了以此彰显身份不凡。”赵黍说“而且别看他们如此吹嘘自己,天夏一朝丰沮十巫都要夹着尾巴做人,若论祭礼法事、召神迎灵,没谁比得过天夏朝的赞礼官。”
某种意义上,赵黍与丰沮十巫也算是同行。不过作为赞礼官传人,赵黍一贯看不起丰沮十巫那种粗陋乃至野蛮的祭礼,他们甚至会搞人牲活祭。在赵黍看来,这种是能够揪着头发扔去泡大粪的货色了。
“丰沮十巫在九黎国中的地位崇高,大致可以把他们类比成梁国师,不过他们是十个人。”赵黍解释说“九黎国巫风鼎盛,鬼神妖邪众多,他们的术法手段也多于此相关,诡谲难测。”
“那不知贞明侯有何良策”韦将军问道。
赵黍笑着说“良策倒是谈不上,不过既然对方术法多借鬼神之力,那不妨来一套釜底抽薪。”
韦将军一拍桌案“对啊贞明侯擅长科仪法事,能够驱策鬼神,若是先下手节制鬼神,不就是让对方无兵可用吗”
“我打算在蒹葭关内外布置坛场,召遣鬼神精怪。”赵黍说“如今两国交界之地不仅有村寨聚落,还有许多鬼神精怪、妖物邪祟,他们恐怕会趁战事作乱。无论是出于防备不测,还是增添法箓兵马,此事都有必要。”
“好好好”韦将军连连点头“贞明侯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此事就由贞明侯全权处置,若需要兵丁协助,尽管开口便是。”
赵黍沉吟片刻“先前对付豕喙民,我倒是探听到一处妖邪出没的消息,不妨就从此处下手。”
一旁高平公感叹道“有你们两位,蒹葭关看来是能安然无恙了。”
韦将军拱手道“哪里的话这也要归功于高平公经营有道。”
赵黍在旁暗自生疑,自己来到蒹葭关看到的情形,此地远远谈不上经营有道。仅以军务防备来看,甚至有些粗疏松懈了。
“既然韦将军和贞明侯来到,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多妨碍了。”高平公起身拱手“如今蒹葭关军务便交给你们两位了”
赵黍与韦将军一同行礼,恭送高平公离开,目送他登上一辆朱漆错银的奢华香车。
待得高平公离去,韦将军才轻轻叹气,赵黍看出他神色凝重,低声询问“蒹葭关的情况不容乐观”
韦将军领着赵黍回到守备府内堂,说道“想必你一路上也看见了,此地防备废弛、军纪粗疏,征募而来的兵卒甚至欠缺了大半年的粮饷。我前天让各营照着簿册清点人数,发现有三成兵卒没到。你猜猜这些人去哪里了”
赵黍微微摇头,韦将军恼怒敲桌“因为欠缺粮饷,那些兵卒跑到临近郡县,给当地大户耕田做工去了。这哪里是边关军旅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赵黍眼角跳动“五国弭兵才十来年,边关军务怎会废弛如斯朝廷为了蒹葭关,砸了多少钱粮兵卒粮饷为何还会欠缺”
韦将军抬了抬下巴,示意高平公方才坐下的位置“你猜猜”
想到高平公那富态尊容,还有那架奢华香车,除了没有驳马牵拉,也不比姜茹那一辆差多少。
仅凭这些,就能猜到高平公日常用度何等富足,欠缺粮饷的去处也大体可知了。
“他可是国主宗亲啊”赵黍觉得头皮发麻“万一九黎南蛮杀入关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韦将军冷笑两声“这可未必。高平公在北边有一处坞堡庄园,养了一千多部曲,军器兵甲锃光瓦亮,九黎国真的杀进来,这些部曲还能护着他逃回东胜都。”
赵黍不解“国主为何会任用这种人来镇守蒹葭关”
韦将军轻咳一声,抬眼望向门窗,赵黍心下了然,甩手一张符咒飞出镇贴,隔绝声息传出。
“有些话你就当听个乐,别当一回事。”韦将军言道“你估计听说过,当今国主登基之前,国中曾经乱过一阵,先君几位儿子彼此征伐,死伤殆尽,以至于国统凋零。
眼看华胥国要步天夏后尘,朝中只得匆忙从宗室成员间推选新君。彼时高平公因为年岁较长,也在公卿推选之列,而且就是梁国师看中之人。
不过高平公主动退让,并且推举当今国主。至于这里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算计,就不是我能够洞察的了。”
赵黍微微点头“高平公有推让君位、扶保登基之功,加上又是宗亲,所以国主让他镇守蒹葭关,而对他的贪渎行径估计也视而不见唉”
“贞明侯也不必过分忧虑。”韦将军提醒说“这次国主派武魁军来蒹葭关,就是负责接管此地军务。高平公年纪大了,不必过分操劳,就让他安度晚年吧。”
“一千多部曲,又有庄园坞堡、香车座驾,好个安度晚年。”赵黍颇感无奈。
“现下当务之急是整顿蒹葭关军务、操训兵卒。”韦将军挠头说“武魁军虽是国主下令新设,但人数不满万,应对未来大战远远不够。可现在蒹葭关内不是懒散军汉,就是不堪大用的刑徒。烦啊”
“将军打算裁撤部分兵卒么”赵黍问。
“反正有些兵卒跟佃客没两样了,也不用他们过来混日子。”韦将军说。
“我倒是有个办法。”赵黍摸着下巴说“之前追踪豕喙民时,我发现不少村寨都自行组建乡勇,他们面对外敌,往往能同仇敌忾,或许能堪一用。”
“我也想过这个办法。”韦将军起身叹道“只是征调乡勇兵丁,又是一大笔钱粮。朝廷已经让临近郡县募集钱粮,可迟迟没有送来。”
“韦将军打算怎么办”赵黍问。
“你去对付妖邪、开坛行法的时候,顺便去各地催促一下钱粮征调之事。”韦将军表情严肃“我委任你为武魁军长史,也有调兵之权,如若必要,可便宜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