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才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罗希贤笑道。
赵黍微笑以对,其实刚才那番话,主要还是在暗示姜茹,既然不能直言青崖仙境崩毁一事,那就提醒她永嘉梁氏并不可靠。
而且赵黍也不全是逞口舌之利,自从了解青崖仙境崩毁之后,赵黍对于永嘉梁氏的看法就完全变了,尤其是那位国师梁韬。
洞天崩毁、真君陨落,后世门人弟子飞升上举几乎无望,除非梁国师打算自己中兴法脉传承,重廓洞天。可这样一来,梁氏驱役法箓将吏如奴仆的举动,就太不合常理了。以至于衡壁宁可舍弃法箓仙籍,也不愿与之共事。
如果梁国师真的为了家族传承长远考虑,理应对晚辈子弟严加教导,不是养出一群只懂得排场享受的无能蠢货。
如此种种,都让赵黍觉得梁韬这位国师难以理解。
“我听说,你跟这个姜茹还有过露水缘分”赵黍忽然问起。
罗希贤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赵黍瞪了罗希贤一眼“姜茹找上辛学姐,估计是为了炫耀和挑衅,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了。”
罗希贤不知该怎么应话,赵黍说“但凡女子主动献身必有所求,以你的修为和心志未必是受媚术所惑,你该不会就是为了图一时爽快欢愉吧”
“咳、咳咳”罗希贤咳嗽几声掩饰过去“这女人主动送上门来,你难道就没半点想法”
“我现在没这心思啊。”赵黍望向遍地哀鸿,愁绪万千。
朝廷官军在渔阳县大败,韦将军再次引兵撤退,路上遭遇了赤云都的几次袭扰。
幸好韦将军布置妥善,并未造成严重损失,在扔下大量辎重后,官军一路退回盐泽城周边,剿匪形势几乎倒退至最初的状态。
然而等韦将军回到盐泽城才得知,崇玄馆首座梁韬也刚好来到。
“末将拜见国师大人。”韦将军赶到郡府衙署外,朝着梁韬揖拜道。
梁国师深衣鹖冠,负手而立,转过身来,是一张须发斑白、鹰眉隼目的老迈脸庞,神态阴鸷。
“梁朔何在”
梁韬扫了韦将军身后一众馆廨修士,语气平淡,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气势宛如实质,压得那帮后学晚辈抬不起头。
“是末将无能,致使梁公子不幸捐躯。”韦将军以莫大勇气言道“梁公子与崇玄馆众修的遗体业已收殓,正随后军返回盐泽城。”
听到这话的梁韬沉默了许久,郡府衙署外的气息几近凝固,让众人难以喘息。
“既称无能,你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梁韬盯着韦将军说“当初你受命出征,承诺一年之内戡平匪患,如今年中将至,大军败退盐泽城,匪患越见炽盛,你当如何应对”
韦将军不顾身上甲胄拘束,当即跪下伏首“妖人强悍,更有神剑助阵,众将士拼死奋战,奈何凡胎俗体,无人能抵御锋芒,还请国师大人宽谅一二”
“你的罪责权且记下。”梁韬脸色阴沉,转身进入郡府衙署,韦将军这才缓缓站起,冷汗早已浸湿内衫。
梁国师亲临,这回所有人都知晓形势不比以往,各家馆廨派出代表跟随韦将军一同进入郡府,赵黍与罗希贤也在其中。
让赵黍感到无奈的是,这次前来的馆廨首座并非老师张端景。
“国主有旨意,让老夫代为主持星落郡剿匪事务。”梁韬端坐在上,直接开口道“如今盘踞苍梧岭的赤云乱党也在蠢蠢欲动,九黎、有熊两国陈兵边境,星落郡匪患一日不除,华胥国将永无宁日,你等可明白”
下方众人行礼称是,梁韬紧接着说道“如今乱党手持神剑,寻常术法难以应对,我先前便得知梁朔准备祈禳法仪,以此化解灾异之气,遏制神剑锋芒赵黍何在”
赵黍闻言一愣,他不太愿意对上这位气势凌人的梁国师,要是对方真的探究起来,梁朔的死恐怕还真能牵扯上赵黍。
可既然对方开口,赵黍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拱手答话“晚辈赵黍在此。”
“你便是赵黍”梁韬隼目锐利,打量赵黍一番,不置可否“梁朔安排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赵黍回答“星落郡各地坛场皆已安置妥当,图册在此,请国师大人过目。”
梁韬接过一幅画有山川走势的地图,阴阳气机交汇之地都用朱砂表明,各地坛场星罗棋布,好似排下一个庞大阵式,隐隐笼罩整个星落郡。
梁韬脸上不见喜怒哀乐,心下却生出几分猜疑。梁朔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将坛场法仪与一方山川天地匹配勾连,这远不是梁朔能够设想出来的。
心念及此,梁韬就明白梁朔为何不止一次向自己提及赵黍这人。
“就由你来主持这祈禳法仪。”梁韬当即下了命令。
赵黍心下一惊,暗感不妙,赶紧说“非是晚辈推脱,这法仪浩大非常,以晚辈修为难以发动,此法最初就是为梁公子预备,更要有九天云台为法仪中枢。”
梁韬没有说话,而是抬手虚摄,片刻之后有两道流光飞入郡府,落入手中化作两道云纹玉佩“九天云台你不必计较,此乃召遣城隍衡壁公的符令,由你主持法仪,让他来调摄天地气数。”
赵黍不敢接过符令,低着头说“请恕晚辈直言,调摄流散天地的灾异之气何其艰难匆忙开坛只能短暂见功。晚辈若是此刻行法,恐怕不能长久压制神剑锋芒。”
“所以你随老夫一同去往战场。”梁韬盯着赵黍“老夫要亲手诛杀乱党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