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韦将军暗道一声,当机立断“收兵回城”
罗希贤还想追问,忽然听见营寨内中传出杨柳君的声音“韦修文,你中计了”
话声一落,就见上百个陶壶被飞掷而出,噼里啪啦摔落在营外官军之间,内中盛满焰硝,还混杂了细砂一般的荧惑石。
韦将军心下一惊,大喝道“散开全军散开”
可惜命令尚未传开,营寨中桑华子一挥符扇,几点火星飞出,营寨之外顿时烈焰爆散,数十具官军尸骸被高高炸飞,火浪无情吞噬着将士性命。
“撤退撤退”
官军将士见得如此情况,再难维持阵列,就算未被爆炸波及,也慌忙撤退,唯恐落在人后。
韦将军胯下坐骑更是被那一声爆炸吓得扬起前蹄,把韦将军掀翻,幸好周围还有部曲私兵,着急忙慌救起韦将军,护着他一路奔逃,甚至来不及收拾残兵败将。
还没等韦将军等人逃回渔阳县城,面前白光一闪,傩面剑客忽然飞身而下。众将士骇得心胆俱裂、手足无措,唯独罗希贤迎难而上,提运全身剑气,奋力发出。
傩面剑客一振神剑,刺目白光大作,半空剑气激扬乱射。白光过后,傩面剑客不见人影,罗希贤只觉得一件重物砸入胸膛,低头一看,梁朔那张扭曲脸庞正对着自己。
赵黍骑在马背上,抬头仰望,看见乌云被平直裁开,露出一角湛蓝天空。
“怎么回事”赵黍隐约听见远处轰鸣声传来,心中嘀咕“莫非渔阳县已经开打了”
“截云裁霞,此乃神剑之威。”灵箫说道。
“啥赤云都又动用神剑了”赵黍吓得牵住马匹,不敢前行,连忙运起英玄照景术,却看不分明。
灵箫解释说“神剑合乎天地气数,其锋芒不止杀伤人命,也是调动气机流变的利器。虽未见神剑真容,但如此威势,堪称一等一的杀伐之器。”
“这、这还打个屁啊”赵黍两股战战,他原本以为梁朔凭借衡壁公,就算不能取胜,应该也有自保之力,大不了固守渔阳县就是了。
可现在看到足以改易天象的神剑之威,赵黍实在不敢胡乱揣测。
赵黍稍稍抚平心绪,示意一旁马车停下,掀开帷帘正要问话,却见姜茹口角流血,不知何时昏厥在软塌上。
“我的天爷姜大狐仙,你可别吓我啊”赵黍赶紧上去一探气脉,姜茹也好像听到叫喊,艰难抬起眼帘。
“幸好没死”赵黍松了一口气“你要是死了,梁大公子指定要找我麻烦”
“公子、公子他”姜茹话语未尽,两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赵黍不明所以,探得姜茹气脉衰弱,好似得了一场重病。他立刻想到了姜茹与梁朔结下登仙契,虽然不知那是何等术法,可既然能够随之上登洞天,想来两人气数相连。
“难不成梁朔出事了”赵黍心中暗道。
想到这点,赵黍不敢迟疑,让姜茹的下属善加照顾,自己骑上快马,先行赶往渔阳县。
等赵黍来到渔阳县城,只见满眼残破,比起自己离开前更为不堪。西边城墙有一道平整豁口,而九天云台砸落在城北,歪斜不正。此刻还有许多兵士从西边逃回,一个个形容狼狈,士气萎靡不振,更有不少人面带焦黑烧伤,哭喊声、咳嗽声从四面传来。
赵黍见此情形,便知前线战败,他向路过士兵探听,打算找到韦将军,结果在半道上就听见有人叫喊
“赵黍这边”
转身扭头,就见罗希贤身上沾满血污,赵黍连忙过去,刚要开口,便发现罗希贤手里提着一颗人头,仔细盯视,居然是梁朔本人
“这你杀的”赵黍后退半步。
罗希贤没心情说笑,扯着梁朔的发髻抖了抖“赤云都妖人杀的,我们都没预料到。”
赵黍震惊得无言以对,他再不喜欢梁朔,也深知此事牵连甚大,脑中思绪来不及料理,见罗希贤身上衣甲破损,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事。”罗希贤伸手从领口扯出一道折好的符咒“多亏你特制的金甲符。”
赵黍失笑道“韦将军还是跟你说了。”
“多谢。”罗希贤望向别处,低声道“之前是我冲动了,希望你不要记挂在心。”
这下轮到赵黍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不知罗希贤经历了什么,但两人能重新说上话,总归比情断义绝要好。
看着渔阳县满目疮痍、遍地受伤将士,还有罗希贤手里提着的脑袋,赵黍有些疲惫,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几个月种种作为,全都白费了。
赵黍越想越觉得,自己处理龙血脂、囚禁桑华子,还有从梁朔手中骗走仙将这些举动,看似出于一念之善,结果却让战乱延烧更为剧、伤亡更广,自己真的做对了么
剿匪剿匪,现在乱党贼寇不仅未被剿灭,却是朝廷官军大败亏输,连梁朔这位仙系血胤都被摘了脑袋,未来形势已经大大超出赵黍预想之外。
“走吧。”罗希贤说道“既然赶来了,韦将军肯定要见你。”
两人来到大帐之中,军吏匆忙出入,可以看见一些近处营帐开始收拾行装了。
“韦将军,这难道是要撤离渔阳县”罗希贤上前便问。
“不错赵符吏你几时到的”韦将军一抬眼便看见赵黍。
“昨天布置完最后一处坛场,刚刚才到。”赵黍语气凝重“战况怎会如此急转直下还有梁公子这”
韦将军示意旁边亲兵将梁朔脑袋收起,重重叹气“我原本打算让崇玄馆牵制持有神剑的妖人,然后亲率精锐奔袭贼营。结果反入圈套,妖人另有手段,牵制住梁公子召请的法箓仙将,那妖人剑客破了九天云台的术法,冲入内中杀了梁公子,斩下头颅还特地送予我等。谨慎半生,唯独这次冒险,不料输得这么彻底,老了、真是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