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是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她喊完这一嗓子之后,寝殿的所有人都齐齐看着她。
齐皇后皱了皱眉,脸上带了不悦,淡淡问“莫非太子妃有何指教”
连太医都没发觉有什么问题,她也不觉得沈望舒能发现不对,不过眼看着就要成事,沈望舒却突然阻拦,她难免心生警惕。
构陷皇后可不是小罪名,她现在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齐皇后图谋不轨,沈望舒被齐皇后一问,一时紧张起来,但也不能眼瞧着那玉碗有问题而不阻拦。
得先证明这药和药碗有问题
“指教不敢说”她约莫是急中生智,脑袋里灵光一闪“这药让儿臣再试一遍吧。”
齐皇后脸色难看“太医和试药太监都试过了,太子妃何必多此一举莫不是疑我不成,难道我这个做侄女的,还会害自己嫡亲的姑母不成”
她坚持道“虽然娘娘送来的药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祖母这些日子入口的汤药,儿臣必会亲口试过,儿臣也只是求个心安,还望蔫蔫见谅。”
齐皇后冷笑了声“既然太子妃这般关心太后,那太医提出要以心头血入药,怎么不见太子妃有半点反应这时候倒殷勤起来。”
这话着实有些刁,沈望舒要不要以心头血入药和此时试不试药其实没什么关系,偏她扯起这事儿来一说,还真有些歪理。
沈望舒皱了皱秀眉,齐太后倚在迎枕上帮她打了个圆场“既然望舒要试,便让她试吧,这孩子性子一向耿直,少变通了些。”
她虽不知沈望舒为何突然要坚持试药,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齐皇后竟为这个和她相争,这份心胸实在狭隘了些。
齐皇后不欲横生枝节,不过她给齐太后的药严格来说是些至刚至烈的补药,体质正常的人喝些倒不打紧,也不会有异常反应。
她之所以在太医和太监试药之后再扣动凤首,是担心太医舌头灵敏,尝出汤药不对,沈望舒显然是没这个本事的。
转眼间,她心头已经划过好几个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递过药碗“既然太子妃非要如此,那我倒也不好拦着了。”
沈望舒双手接过,她当然不敢喝这汤药,忽的双手一松,玉碗便直直地磕在地上,在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玉碗跌成了好几瓣。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她十分浮夸哎呀了声“怎么摔了”
齐皇后先是一怔,继而脸色大变,勃然起身“太子妃好大胆子”她的声音止不住地有点发颤。
沈望舒却没理她,她低头瞧着玉碗,装模作样地惊呼“祖母快看,这碗好像有问题”
齐太后坐直了身子瞧过来,就见玉碗中空,内蕴着精巧机关,里外互通。
伺候汤药的太医见机极快,捡起地上一块交大的碎片,上面还残留了几滴药汁,他搁在鼻下嗅了嗅,小指沾了一滴,搁在舌尖浅尝,皱眉道“这里头加了几样性烈的药材,于常人无碍,不过太后体热,若是真的喝了,只怕会酿出大祸。”
齐太后后宫朝堂纵横这么些年,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静默片刻,抬眸看向齐皇后,微微叹了声“我可真是教出了个好侄女啊。”
齐皇后脸色惨白,浑身剧烈颤抖“母后,我不是,我没有”她这时候还想着攀诬,一指沈望舒“太子妃,定是太子妃陷害于我,您要为儿臣做主啊我才是您的亲侄女,您不能由着外人这般作践我”
齐太后竟禁不住笑了“你啊,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要攀诬旁人非要我大刑逼问,你才肯说实话吗你可是堂堂一国之母,敢做还不敢认吗”
齐皇后简直面无人色,她一下委顿在地上,哭道“我算什么国母皇后自进宫来,我和皇帝彼此生厌,太子也跟我不亲近,您更是牢牢把持着凤印不放,现在还要让沈望舒掌管宫务,我不过一条空有后位的应声虫罢了”
齐太后面色略冷,并不听她多废话,略一抬手,脸色铁青的孙姑姑便带着几个身量高大的嬷嬷扑了过来,将齐皇后和她带来的一干仆妇,堵住嘴拖了下去。
沈望舒怕她伤心,忙上前攥住她的手,小心道“祖母”
齐太后神色复杂冰冷,目光落在沈望舒脸上的时候,这才多了几分暖意。
她拍了拍沈望舒的手背,温声道“好孩子,多亏你了。”她着意安抚“跟祖母说说,你是怎么瞧出不对来的”
沈望舒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您知道的,我平时也做些机巧玩意,一瞧那玉碗,就觉着里头藏了机关,所以才把它要来摔了。”
她怕齐太后心情不好,宽慰道“您千万别因为皇后的话生气,您对晚辈的庇佑咱们都看在眼里,若说照拂,您这些年对齐皇后,对齐家的照拂,只有比对我更多的,是她自己不知知足惜福,跟您无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