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裴在野手里叮咚作响,沈望舒脸白的厉害,强行辩解“我,我没找什么”
编,接着编。
裴在野既心疼她吓得小脸惨白,又恼她还死鸭子嘴硬,捏了捏她的脸“不光长了不少心眼,连脸皮也变厚了。”
他微微俯身,两手撑着宽椅扶手,把她困在椅子里,以绝对压迫的姿态看着她“还不说实话”
沈望舒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眼眸再次变得湿漉漉的,扁了扁嘴巴“我就是想拿回我的路引和户籍”明明是她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她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好办”他慢慢凑近,两人鼻息纠缠在一起,他嘴角一翘“你亲我啊。”
沈望舒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我亲你一下,你真的肯给我”
裴在野暗示性的用嘴唇碰了碰她的下巴“要像上回我在马车里亲你那样。”
沈望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在马车里他强行亲她之前,她对亲亲的认知仅限于嘴唇碰一碰,她从来没想过还会有那样粘稠的,暧昧的,充满暗示意味的唇舌纠缠。
她忍无可忍地道“我不会,你不要脸马车上也是你强按着我”
她气的脸通红,几乎说不下去。
裴在野脸皮极厚地回道“你也可以那样按住我,我绝不反抗。”他见她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忍不住又捏了捏她嫩滑小脸,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了,如果你有需要,我也不是不能欲拒还迎反抗几下的。”
沈望舒对着这么块滚刀肉,几乎想拿脑袋撞墙,她气红了眼眶“把我的路引和户籍还给我”
“等到了长安”他唇角再次翘起“一切落定之后。”
又是长安对于眼前这个四哥,她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他的行事做派似乎和梦里的太子越发相近
她莫名产生了这个联想,无端惶恐起来,指尖忍不住发冷,她像小孩子一样哭闹“我不要去什么长安,你是坏蛋,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我哥,我要找柳叔呜”
“好吧,那就让你瞧瞧什么是真的坏蛋。”裴在野一下恼了,啪地打了个响指,他慢慢站起身,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神色莫名冷肃。
沈望舒又有点被吓到,小小打了个哭嗝,瞪大泪眼看着他。
他抬手推开外面的窗户,底下十余个船工正忙着泊船,两三个人合力抱起一条用来泊船的铁链。
他狠下心肠,摆出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儿来,故意吓唬她“瞧见底下那些铁链了吗再敢乱跑,就把你锁起来。”
那些铁链粗的吓人,足有她大腿的两倍,她吓得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他。
锁起来
雕花琢水的紫檀木拔步床上,太子捧起她一只白皙纤秀的脚掌,在她脚背上亲了亲,随即又垂眼,让长睫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水光。
他亲手用一只纯金打造的细链锁住她的脚踝,眼尾泛红地看着她“我说了,你再跑,就用链子把你锁起来,一辈子不许下床。”
这画面来的又快又急又狠,沈望舒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眼前就被一片黑暗占据,她霎时失了神志,惊慌地捂住耳朵,失声尖叫起来,拼命摇晃着脑袋。
她的动作太大,整个人连带椅子向后仰倒,后脑差点磕到地板。
裴在野也就是痛快痛快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倒是把他弄的慌张起来,一步跨过去抱稳了她。
她死死捂住耳朵,跟发了癔症似的,梦境和现实交织,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在哪,她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团,惊慌失措“不要锁我”
他慌道“我胡说的,没人打算锁住你,有我在,谁也不敢碰你,别怕,别怕啊。”他什么疯言疯语都敢说了“你要是恼,就打我几下吧,别这样吓我”
沈望舒眼底一片模糊,也忘了眼前人是谁,胸口的半月玉佩滑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迭声地哭叫“表哥,我要表哥”
裴在野看她这样依恋的姿态,眼眶被刺的生疼,他拼命忍着胸口溢出的妒意,倾身环住她“我就是你表哥,是你陆表哥。别怕,坏蛋都被我赶跑了。”
沈望舒怔了怔,似乎终于从那场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她一手攥着玉佩,一手重重推了他一把,呜了声“你不是表哥,你是要锁我的坏蛋”
裴在野不留神,被她推的后退了几步,后腰磕在桌上,表情露出几分不可置信,还夹杂着些委屈,她之前从没舍得这样对过他,都是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陆清寥
他狼狈地抬起脸,不让她瞧见自己的难堪,他再次伸手试图环住她,一字一字重重道“我就是你表哥。”
梦里太子锁着她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对于眼前这个四哥,她似乎有了一些莫名的预感,他好像,他好像
她把脸埋在膝头,不敢再想下去,也不让他碰自己,只有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你胡说你比我表哥差远了表哥才不会锁我,我不要你,你走开”
他比陆清寥差远了
裴在野觉得心尖被人揪扯一般,几乎恼羞成怒地扔下一句“你这辈子都别想走了”
他不敢让她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委屈,砰地一声重重甩上门,离开的步伐每一步都踩的极狠。
明明天气已经回暖,风却还是冰凉刺骨的,吹的他骨子里发冷,眼睛又酸又涩。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表现的有多糟糕,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不是真的陆清寥,就心虚的要命,他越是心虚,表面上就越要表现的暴躁,甚至不惜以强势逼迫她妥协,如此倒成了一个恶劣的循环。
还有她对太子莫名的抗拒
她今天的反应显然不是正常的,尤其是听到锁起来三个字,直如陷入魔怔一般。
她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她前世被自己锁起来过
这怎么可能
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在野指尖有些发颤,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忍不住慢慢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道时候过了多久,一轮曜日西沉,外面叶知秋轻轻叩门“殿下,沈姑娘情绪好像有些不稳,您要去瞧瞧吗”
想到她说自己不如陆清寥的那些话,裴在野心间被钝刀割过似的,冷冷道“我是大夫”
叶知秋犹豫片刻,还是劝道“这心病还须心药医,您,您还是瞧一眼吧”下午殿下从沈姑娘屋里出来,沈姑娘哭的厉害,这一幕他是瞧见的。
其实要他公正地说,撇开身份地位不论,沈姑娘当真没有哪里配不上殿下的。
在梁州的时候,殿下冬日咳嗽了两声,她就起大早给殿下买来新鲜的水梨,忙活一天才熬出一罐润肺的秋梨膏,固然殿下不缺一罐子秋梨膏,但这样细致的关心,是多少钱也买不着的,这样赤诚热忱,人品贵重的好姑娘,实在少有所以他才肯开口多劝这一句。
而且说句冒犯的话,他总觉着自家殿下仗着沈姑娘宠他,可劲儿作妖
裴在野对她一向是嘴巴厉害,就是没有叶知秋多劝这一句,他也已经起了身。
只是沈望舒却不想见他,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宁可被憋的缺氧,也不肯再和他说话了她真的怯了,如果他不是表哥,他到底是谁呢
裴在野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有多伤心,就这么睁大眼睛,抬着下巴熬了一宿,直到第二日要去赴威国公的生日宴,他才唤来叶知秋,面上不掩疲倦“你瞧好她,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他不是不想把沈望舒带去一同赴宴,他现在恨不得把她拴在身上,一步也不敢让她离开但比起这个,他更怕她发现自己的身份。
叶知秋见他眼底两圈青黛,也不敢再废话,低应了声,他知道裴在野在担心什么,又道“您放心,现在除了那位陆伯爵,没哪个人敢来生事,不过陆伯爵说到底也只是个三等伯,就算统领了千牛卫,也不敢直接和您叫板。”
裴在野眼皮隐隐跳动,胡乱用凉水浇了把脸,心烦意燥地下了船。
他去这么早当然不止是赴宴,还要准备寿礼,梳洗换装什么的,沈望舒难得清闲了半天,看着远处的河面发呆,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要跳下去游到岸上。
突然的,船身晃动了下,有一行身着黑甲的将士,约莫五六百人的样子,竟然纵马直奔着这艘船过来,他们驱散了码头的来往行人,直接将这艘船围了起来。
沈望舒惊了一下,穿好衣裳走出门,在二楼向外张望。
叶知秋也是一头雾水,这行将士他是认得的乃是威国公统御的玄羽卫,他们来围太子的船做什么
领头的是威国公心腹左信,叶知秋和他自是相识,忙下船交涉“左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左信上下打量他几眼,眸光沉凝,直到看的他莫名心虚,他才把叶知秋拽到一边,压低嗓门沉声问“我问你,太子可是私囚了一位大臣之女”
叶知秋脸色变了变,当即否认“绝无此事”
左信冷笑了声“绝无此事”他软鞭向后一挥,声如炸雷“人家姑娘的未婚夫都告到太后面前了,你还敢说绝无此事我看你是不要脑袋了”
自从上回在太子手中失利之后,陆清寥很快弄清了自己的短处,哪怕他现在统领千牛卫,有皇上和大殿下在暗地里保着,他也暂时没法和太子硬碰硬,所以他另外想了个很直接却很有效的法子告家长。
他直接拿出婚书和书信,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齐太后。
太子再厉害,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能制住他的人了,若说朝里哪个人说话太子还肯听一听,那必然是齐太后无疑。
这位太后在今上年幼时便垂帘辅政,代掌江山近二十载,是晋朝历史上唯一一位拥有自己三千私兵的太后,眼下她的私兵玄羽卫就由威国公掌管,一半驻扎在豫州,就连太子这般干才,都是她一手调理出来的。
她老人家最是分明不过的性子,哪里能容得下太子做出这等事她和威国公情分最好,既是姑嫂,也是挚友,当即写信一封,命威国公出兵,强压太子放人。
左信缓和了一下口气“太子做这样的错事,你也不劝着些,这岂是为臣的本分罢了,太后喻令,你先把沈姑娘交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