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有心人来说不难, 长孙愉愉看着老太太往哪儿瞥,她就把筷子往哪儿夹就行。只是她刚给老太太夹了菜, 老太太却盯着她的袖口道“你袖子怎么回事儿”
“衣袖短了。”长孙愉愉不明所以地道,难道这也要挑她的刺儿
“衣袖短了接补上就是。你难道是心有不满么”安母道。
“孙媳不敢。”长孙愉愉压根儿就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我是问你,为何中衣不穿送去给你的衣裳你这是阴奉阳违么”老太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疾言厉色了。
长孙愉愉完全没想到老太太会为这等小事而大发雷霆,调整了一下呼吸,决定跟老太太辩驳一番,虽然是长辈,但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发火的,连皇帝都不这样呢。
长孙愉愉正要开口, 却见陆行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沉着一张脸道“你怎么总是惹老太太生气仗着自己的县主身份连长辈也不放在眼里么”
长孙愉愉张口结舌地看着陆行,委屈立时涌了满满一肚子,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涌上了眼眶, 就是老太太这样训斥她, 她也没有此刻面对陆行的责骂这般想哭。
“阴奉阳违是谁教你这样的还不赶快去把衣裳换了”陆行呵斥长孙愉愉道。
长孙愉愉是又气又怒, 还带着羞愧,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骂,谁能不害臊但她也没依着自己的脾气来跟陆行硬抗, 只是低下头,行了礼,然后转身快步地走了。
谁都看得出她是哭着走的。
可怜, 实在是太可怜了。那样的美人,委屈又乖巧,被老太太如此刁难,又不受自己丈夫喜爱,谁见了心里都得怜惜。
太爷陆沉走过来对着老太太道“怎么, 满意了整个晚宴就听到你训斥九孙媳妇,她年纪小,又是新进家门的,有什么不能慢慢教的非得这样挑剔你当人不知道你那点儿阴暗心思么”
老太太黑着脸道“我什么阴暗心思”
太爷这辈子基本都是“妻管严”,采取的态度一般都是惹不起躲得起,两夫妻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也只有这种家宴才会坐在一块儿。但此刻陆沉还是直言道“你不就是见不得人生得好看么”
老太太冷笑一声,“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么你倒是怜香惜玉,这辈子有什么所成么而且你什么都不懂,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了。还有,既然知道是孙媳妇,你一个做太爷的,就不要干涉,否则外人会说闲话。”
这话就可谓恶毒了。
“你,你”陆沉果然被气得发抖,“你,你个泼妇,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老太太再次冷笑,“我怎么管教孙媳妇,是我的事儿。我的儿孙绝对不允许你给带坏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翻来覆去,陆沉都只有这句话,然后甩了袖子大步流星走了。
然则在座所有人都没有去追陆沉的,反而许多人还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总之,老太太和太爷不放在一块儿,才能叫人安心。
太爷一走,老太太回头看向陆行,“回去用饭吧,新妇不懂规矩,所以得教一教。”
“是。”陆行道。
整个家宴经此一闹,就陷入了沉闷。其实不闹这一场的话,也不会有多好的气氛,老太太的规矩严,食不言,寝不语的,这样的家宴也真只是吃个饭,填饱肚子而已。
长孙愉愉饿着肚子回到了琅玕院,然则却并没有再哭,只是有些无力地靠坐在床角。其实她一出玉照轩就想明白了,陆行是要赶在她反驳老太太的话之前截住她。毕竟他骂的话不痛不痒,但长孙愉愉要是顶撞安母,被当众打耳光也有可能。她下午才抄了家规呢,顶撞长辈,那在陆家简直是“十恶不赦”。
真是迂腐的规矩,如果长辈长歪了,整个家就毁了。
尽管知道陆行可能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委屈那也是真的委屈。不过此刻委屈还是其次的,长孙愉愉摸了摸咕咕响的肚子,胃有些疼得难受。
莲果在外面起了烧茶的风炉来煮水做饭,好在长孙愉愉吃食实在简单,只要水煮菜和煮饭就行。她素日吃的杂粮米倒是带着呢,就是菜蔬不便携带,她又不能吃咸菜之类的,所以只能委屈她晚上光吃米饭了。
饭还没煮好,长孙愉愉只能将头趴在床沿上,放空自己,实在是越想只能越气愤,还不如傻傻发呆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里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长孙愉愉一听就知道是陆行回来了。她将头埋在被子下,不想理他。
陆行将食盒放在一旁道“起来吃饭吧。”
长孙愉愉装死地一动不动。
“或者你想做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县主,然后流芳百世”陆行问。
长孙愉愉猛地抬起头,“就是饿死了,也不是史上第一个。”长孙愉愉驳斥陆行道,大有一种抓住他不学无术的得意感。
陆行细细地看了长孙愉愉一眼,“看来没哭多久啊,眼睛都没肿,这是想明白了我还以为会是狗咬吕洞宾呢。”
陆行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长孙愉愉就笑了起来,“哈,有人自己承认自己是狗了。”
陆行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露出尴尬神情。
长孙愉愉心里的不痛快总算是少了些了。
“先吃饭吧,琅玕院离外面不远,今后都由傅婆来给你送饭。王厨娘和她在外头的院子做好了,会趁热给你送来。”陆行叹了口气,“家中不能为你单开一例,所以虽然有特殊原因,也不能设小厨房。”
长孙愉愉闷闷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