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三锦村已经开始商讨着要不要出钱修一个举人牌坊, 而这边同窗也喊着要他设宴庆贺。
安以农置办酒席谢过师长恩情后,又办了一次小宴,几人在一块儿吟诗作对。
他喝得多了, 羊脂色肌肤晕着霞光,指尖轻扣桌面, 嘴里哼着新作诗。
山长一直觉得安以农优势在诗, 他诗也天然适合谱曲传唱, 但同窗却还是第一次听他合着韵律哼唱。
看他醉眼迷离眸中山水流转, 听他歌声婉转简直酥了骨头,人亦懒洋洋倚靠栏杆,如玉山倾倒。
来庆贺同窗好些都娶妻生子, 没有龙阳之好, 这时候却转不开眼, 红着脸道“以农贤弟醉了,还不扶了去。”
于是两同窗给他就近定了房间,扶进去,见他还能自理, 也不敢多留就走了。
安以农走过去躺在床上, 发冠未脱,衣带未解,脸上带着醉酒后红晕, 仿佛一片沾了露水桃花。
空气中出现了熟悉暖香, 黑色衣摆在木地板上滑过。
脚步声在床前停住,他俯下身,想给他盖上被子, 不想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散落发尾, 一寸一寸拉扯着靠近, 揪住衣袖。
“你没醉”
“醉了,又醒了。”睡在床上安以农勾起唇角他不醉,这个人何时才敢现身
他猛地一扯衣袖,顾正中被扯了来,脸几乎贴住了脸,黄酒淡淡香味飘过来。
“我甚是想念先生,先生可曾想我”
顾正中侧过脸,避开对视“听说你老师为你挑选了娴静佳人。”
“已经拒了,心中无意,怎么好耽误那姑娘花期。”安以农似醉非醉,歪着头看他,“先生怎么知道这件事”
顾正中噎住,总不能说自己暗中盯着,非君子行径在安以农面前,他希望自己是个人品没有太大瑕疵君子。
“先生,我已考中举人。”安以农贴近了。
“我知。”顾正中手臂僵硬,再近一点能吻到脸,但要躲开,却也舍不得。
“那先生是否知道,我已经决定了出游,四处走走增长见识”安以农轻声道,“这件事,我原想第一个告诉先生,只是不知道怎么找你。”
安以农也没有卖惨或者装可怜,但顾正中还是感觉到心虚,好像自己做了错事辜负了他期待。
“我现在知道了。”
“那先生愿意陪我一起去么”
顾正中深呼吸,虽然他已经不需要呼吸“以农,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姓顾,名御,君子六艺御,字正中,是两百多年前大烨朝太宗第八代孙,大烨都城被破时,我亦以身殉国。
“以农,我是一个死去多年鬼。你和我关系越近,受我影响越严重,和尚只说有碍寿数,却没告诉你,若是一直待在一起,只怕你日后百病缠身,且损子孙缘分。”
安以农眼睛微微睁大,不是因为顾正中是鬼,也不是因为无法生育后代,而是因为他叫顾御。
好么,和初恋一个名,他是和x御杠上了是么
“所以,你希望我娶妻生子”安以农好奇,这人是不是太大方了这都要断袖了,还要退出成全他娶妻生子
古人想法和他仿佛隔着一条鸿沟。先不说人家姑娘愿不愿意接盘,就算真有这么傻,那顾正中自己就不吃醋
顾正中沉默半晌,回避了视线“是,我希望你能过正常生活。”
安以农眨眨眼,他忽然伸手一扯顾正中,身体翻转顺势将人压在榻上“可我不是正常人,怎么过正常生活”
他笑眯眯,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怒,压着顾正中,勾着他下巴“你不会以为没有你,我就会娶妻生子了吧”
这反应是顾正中没料到,他微微睁大双眼,被结结实实压在下头。
窗口乌鸦扬起一只翅膀遮住眼睛。
“我很挑剔,要长得好看,最好一双丹凤眼,要身材好,腿长腰细,要学富五车,我问什么都能接上话,要懂音乐,我弹琴他要知道我在弹什么,要有点洁癖,身上带点香,要性格可爱,脸红时候尤其可爱”
安以农越说,头压得越低,然后亲了顾正中一下,看他白净脸泛着粉色,然后舔着唇角“就像你此刻这样可爱。”
“男人怎么能说可爱”顾正中总算找回理智,他轻轻推开安以农,红着脸站起,跑桌边喝凉茶。
而安以农呢,像个调戏够小娘子登徒子,摇着扇子缓缓坐起,小眼神还勾着他“这世界上男女都加一块儿,合我意能有几个你要是不和我在一起,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孤家寡人”
“你醉了。”老古董哪儿见识过这样场面,顾正中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才是那个被步步紧逼人类。
“没醉。”安以农也在圆凳上坐下,“我要是醉了,先生还能衣裳完整地坐这儿喝茶”早给你扒掉包装煎了。
“和我在一起,你会百病缠身。”
安以农更不以为然,经过上一个世界后,他学会了一个真理,人不能为难自己,要及时行乐,不然到死都是单身狗。
“天气变化无常,我自己身体不好时不时季节性着凉发热,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吃饭有噎死风险,难道我就不吃饭了”
看安以农这样,顾正中就将自己喂他灵物事情,和安以农身具功德事情说了“你功绩只能抵挡一时,不能抵挡一世。”
他本意是要说服安以农,不想安以农眼睛一亮。
“我造福乡邻就能抵挡一时,那我造福一县,岂不能抵挡个十年,二十年如果再进一步,我造福一府、一方,和你白头偕老,也不是不可能。”
安以农直接抓住这个逻辑漏洞“我相信自己能做到,先生就不信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