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嘀咕着,外面是寒风阵阵,他一点也不想离开温暖的值班室。
夜间十一点半,路上几乎没有人影。
街灯散发着幽暗的光,地面是暴雨留下的大大小小水塘。
小王被经理叮嘱过对剧组的人要客气些,只能不情不愿地带上手电筒,领路走向影视城的西北角。二十分钟的路程,连一只野猫都没看到。
“就是那里了。”
小王指向不远处的一排平房,“八号库房在最西边,和其他几栋分开的,你们要看就自己去吧。值班室不能缺人,我先回去了。”
说完,小王就转身快跑,不想多吹一分钟的冷风。
过云从、奉衍、保镖阿强走向了八号库房。
四周很安静,暴雨之后连放鞭炮的人也少了。不似除夕、初一的晚上总有连绵不断的爆竹声。
来到八号库房门口。
大门紧闭,外侧上了一把挂锁。
阿华绕了着仓库外围走了一圈,地上都是未干涸的水迹,看不出最近有人走过的脚印。透过玻璃窗户往里看,黑黝黝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没别的出口,就这一扇大门,窗户都锁住了。接下来,我们”
没等阿华说完,过云从指了指门框下方。
手电筒的光一照,发现门缝上卡着一根极短的红色毛线。
“白兰戴了一条红色围巾。”
过云从将毛线从门缝中取下来,“看呈色,是新的毛线。”
影视城的三个剧组没有使用八号库房。
午后,老黄警官与来开门的经理也没有穿戴红色毛线制品,这毛线是怎么卡进去的
答案就在大门的后面,但被一把挂锁拦住了去路。显然现在不能按照流程去镇上找经理拿钥匙。
过云从一手抬起门外的挂锁,确认它被上锁,然后就见一根铁丝被递到她的右手边。
顺着铁丝抬头看,只见奉衍平静如常的神色,过于自然而然地根递出一根简陋的撬锁用具。
“怎么了”
奉衍一本正经地问,“这种你用不习惯那换我来。”
“你请。”
过云从暗道她难道长了一张很擅长撬锁的脸也许答案是肯定的,却还面不改色,一幅不争不抢的模样,颇为礼让地让奉衍来。
保镖阿华见状,没能忍住嘴角一抽,总觉得一不小心误入了奇怪片场。
咔哒
奉衍手法老练,用铁丝如同用钥匙,三两下就把挂锁打开,谨慎地推开了大门。
一股积灰味迎面扑来。
当手电光照进去,发现积灰的地面有不少脚印,以及一道明显的重物拖拽痕迹。
三人神情一肃。
阿华留守在了大门口,过云从和奉衍沿着拖拽痕迹走进了仓库。
八号仓库一共两楼,每层楼大约两百平,有些凌乱地放置着家具类道具。
拖拽痕迹没有上二楼,终止于一楼角落里的大衣柜前,乍一听柜内没有任何动静。
过云从一把拉开了柜门。
柜内,白兰被反绑堵住了嘴,听到声音无比恐惧地抬头,以为是绑了她的寸头男人回来了。当看清楚来人,她瞪大了双眼都没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过云从把人扶了出来。
奉衍取出小刀想帮忙割断捆着白兰的绳子,就看到她下意识退了三步。
奉衍没有再动,看出白兰应该对不认识的男性产生了心理阴影,反手握住刀鞘把刀柄递给过云从。
过云从迅速挑开了绑着白兰的绳索,又揭开了堵在她嘴上的布团。“先离开这里,你能走吗”
白兰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我能走,我想立刻离开这里。”
不耽搁,三人立刻往大门方向走去。
奉衍问白兰,“你还见过其他受害人吗”
“不知道。我吃了晚饭回招待所,半途被打晕了。”
白兰后脖子一阵阵疼痛,“再醒来就被关那个男人关在这里,他拿走了我的红围巾。”
“多久了”
过云从看着白兰脸色煞白,而被绑过的手腕已经发紫。又扫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是必须把人送医院检查一番。
白兰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三个多小时或是更久橱柜门被关上了,开始还有脚步声和关门声,后来听不到其他杂声。”
这样看来,凶犯有其他的据点,八号库房只是他临时偷藏受害者的地方。
“白兰,你真的在这里”
保镖阿华看到白兰被扶出来,仍是有点惊讶。
人可能被偷藏在仓库,完全是根据测字术的指向推断,居然真的应验了
阿华不由感叹,“下午黄sir才来查过库房,这个凶犯居然敢人藏这里,那个凶手真猖狂真的把最危险当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猖狂是真猖狂,自负也是真自负。”
奉衍推测凶犯尚未意识到事态发展到了哪一步,不知道他们已经掌握了多少线索。
提及自负,过云从想到一种可能性,这次被绑的目标会不会不只一个人。
“白兰,你是坐4路公交车来的,有没有注意到抓你的人是不是车上的乘客和你在同一个站台下来的他穿着深灰色棉服,戴了一顶黑色毛线帽。”
“什么”
白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仔细一想,在车站见过相似的男性背影。
“好像真的是。一样都是深灰棉服,身高也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原来他是在公交上盯住我了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
这个问题,白兰被绑的几个小时问过自己无数遍,但都没能得到答案。
自问没有仇人恨她恨到到要她命的地步。如果非要说结仇,只有被盛宫开除的祝发,但听说祝发在沪城混不下已经回老家了。
过云从提了另一个问题,“今天的公交车上有没有谁穿红色衣服或配饰,让你觉得特别显眼不论男女。”
白兰反应不算慢,她听懂了。
“红色难道是因为我戴了红围巾才被盯上。对了,我旁边有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红色外套,长得挺漂亮,和家里人一起坐的车。”
白兰对此有印象,因为对方给过她一声冷哼与斜眼。
“她家人叫她小璐听着是江北一带的方言,更具体的,我也听不懂。”
璐
不会那么巧吧或该说是露。
过云从问,“那位女士是不是八里桥下的车”
白兰记不清4路公交的具体站台,“我不知道是不是八里桥站,但那个站点确实有一座桥。”
过云从明白是对上了,4路公交只途径一座桥就是八里桥站。在那里过了桥换,成另一辆车就能到渔港村。
随后描述了吴露的相貌,“你在公交车上见到的红外套女士是不是留着长发,柳叶眉,打耳洞。左侧眉尾有一颗痣。”
白兰摇了摇头,没能记住女人的具体相貌,“她是长发,戴了一副金耳环,其他不好说。她也被抓我的凶犯盯上了吗”
说着,白兰又否定了,“不会吧,她下车的地方距离影视城有半小时的路。凶犯是跟踪了我,要怎么同时跟上她”
奉衍已经猜到了答案,因为凶犯事前就知道了另一个目标会去哪里。“过师傅,你认为红外套女人是去渔港村贾优家,对吗”
过云从点头,贾优失踪八天,他习惯性系着红皮带。
如果凶犯事先知道贾优的人际关系网,就知道吴露是他的女友。那么知道贾优老家的位置,也就不愁堵不到吴露。
不必问吴露为什么这种时候来渔港村。
理由很好猜,就是为了要追回她的2400元。
这真是赶到一块去了。
只能说吴露的运气绝了,选择贾优作为男朋友,是惹上了名副其实的桃花煞。
秉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希望这股煞气尚未彻底落到吴露身上,她没有被凶犯绑了。
四人说着话,脚步没有停,一路前往酒店方向,那里有停着一些运营中的出租车。
过云从打算让阿华设法先把白兰送去医院,她无法陪同,要立刻去渔港村看一看。
另外,还要安排人在八号仓库守着,万一凶犯今夜折返回来能把人堵个正着。也不知道老黄警官收到消息后具体做了哪些安排。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转角响起脚步声。
深夜的影视城空空荡荡,转角口冒出一个人难免引起关注。
那人正要转弯,也注意到了二三十米外的四个人。他脚下一顿,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是他”
白兰颤抖地叫道,“就是他绑了我”
奉衍率先去追。
过云从将白兰交给了阿华,也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跑向转交口,正要追入小街。
前方突然爆发出猛烈的凶气,冬夜长街瞬间变为冰窟。
这是一种锥心刺骨的冷。
和大自然的严寒不同,它不仅冷而且仿佛带着一股活的恐惧,千方百计从人的毛孔钻入人的身体。
下一刻,幽暗的长街凝结出一团团黑雾。
黑影快速扭曲变成了一个个人形,手上又凭空握住了刀斧等武器,凶神恶煞般砍向追赶而来的两人。
过云从眼神一凝,这场景像是召唤阴兵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