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巡航而返。
它远远瞅见, 主人坐在象屋前边,和他的小雌鹰一苍鹰可算搞清楚这几天为什么被赶出鹰巢了。毕竟除了配偶,猛禽绝不容许其他的鸟踏进自己的巢穴。尽管没有心仪的雌鹰, 但这点常识, 它还是有的。
雄鹰护巢,可以理解。
只是
啪新主人次恶狠狠地“揍”了旧主人一下好凶好凶扑腾着落到木屋屋顶的苍鹰一缩脖颈,简直无法想象容忍自己别的鸟扯自己的翅膀尖、啄自己的颊羽、揪自己的颈绒。
它不想找小雌鹰了
不想了
可怜的单身苍鹰, 它压根就不知,底下的两位主人里, 凶巴巴的那位, 才是被欺负惨了的。
它认地思考
是不是叼只老鼠讨好一下新主人
未仇薄灯收到苍鹰的“讨好”,什么心情尚不可知。
但眼下, 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待在木屋里了。
他一想图勒巫师在矮案上对他做的事,就恼得牙根痒痒十几年笔墨钻研, 让小爷对挥毫秉笔还是有些基本的尊的,正统的书法讲究伏案时“澄神静虑, 端己正容”,没做到就算了
结果某人硬生生还把“伏案”变成了另一种伏案
混蛋
太混蛋了
一想就恼,一恼就扭头。
冲图勒巫师的锁骨就是一,咬得深用力。
脸皮薄的小爷, 是打死也不会承认。他之所以此恼怒, 和伏案没有太大关系, 完全是因为他清醒后想自己稀里糊涂被逼着喊了声“胡格措”, 抽抽噎噎被哄着,念了句图勒语
净是些译成原话不堪入耳的玩意。
它比直接的占有得羞耻和折磨了。
仿佛是在精神上,也被图勒的巫师给一寸一寸侵入、玷污。
某种程度,确实也此。
小爷过于恼自己喊图勒巫师什么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对图勒巫师称呼他为“阿尔兰”做出什么抗议了虽说, 他本也没怎么抗议过但就像被困进陷阱的小兽,在遇到更过分的对待后,潜意识,就会接受上一步不那么过分的对待
它正在被猎食者一步一步吞吃干净。
骨头渣都不剩。
仅有的危机直觉,让他不愿待在屋子里。
好在这次不是冬牧返程,一路行的图勒族人太,每次出木屋,个个都克制不住朝他猛瞧。脸皮薄的小爷终于能坐外边透透了。不过这个透,也只是比待屋子里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就一点
“呼吉纳,扶救。”
沙尓鲁行走在植被稀疏的苍白原野,雪在冷云杉叶上滑动,簌簌有声。
年清脆的嗓音成年男子低沉的嗓音交错响。
“阿诺朵以格萨,补给,”年不用图勒巫师引导,就自己念出一个好复杂的冗长词汇,他高高兴兴地抬头,“我念对了吗”
图勒巫师亲了亲他的额头作为肯定。
年回敬给他一个十分不客的牙印。
就留在他冷白手背上。
这一幕恐怕足以让东洲的世家子弟嫉妒图勒巫师嫉妒到疯十二洲最漂亮的小爷窝在他怀里,小小一只,看乖极了。就连时不时恼翻脸,转头咬人,都带着亲昵的撒娇意味。
分明已经被采撷过了。
瞧那占有者,把他圈得彻底啊
冰天雪地里,不给他单独的斗篷,叫他只能跟自己共享一件,只容他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一小节白腻的手腕,共翻一本书余下的全是他的。谁知斗篷底下,占有者的手到底是在昏暗里十指扣还是环住尺素般的细腰
亦或者是其他更过分的地
不论是什么,他时不时互触碰的指尖,已经说明一切。
“呼吉纳,阿诺朵以格萨”仇薄灯将图勒巫师标注过的词汇连念了一遍,忽然现了些什么,迟疑地问,“你是想说,补给点,是用救助雪原上的所有游牧者”
图勒巫师轻轻颔首。
冬牧返程时,狩猎队伍在冰河角洲地带,途径好几个补给点。但仇薄灯现,他几乎不拿补给点的东西,反而会把新鲜的羊肉和鹿肉放进去。仇薄灯诧异很久了,不明白图勒部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果说是祭祀,没有神龛,没有祭坛。
果说是储量,没有守卫,没有保护。
简直就像在冰天雪地放个粮仓,任人取用一样。
答案确实此。
图勒巫师一边翻动双原解字,一边以放缓许的语速,给仇薄灯讲。
原,冰河角洲的补给点在图勒语被称为“阿诺朵以格萨”,尾缀“格萨”的含义是“仁慈、怜悯”,“阿诺”前缀则带有“共”的意思。阿诺朵以格萨,正的意思是赠所有雪原人。
雪原酷寒,常年风暴。
白色的风沙席卷大地,便是部族的人遇上大雪暴也很容易迷路。英雄王库伦扎尔认为雪原的各个部族,可以互厮杀,可以互争抢,但面对冷酷的、可怖的自然,大家都是并肩的兄弟。坚韧的勇士宁死弯刀,不困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