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风雪
银戒旋转。
火光从戒圈表面的图勒字母, 跳跃到戒圈内侧的图勒字母,像那些淡金的经文一样,把两个名字连在一。
像
不止是护身符。
仇薄灯以指尖勾住它, 格外茫然。
他始终没有过神, 不明图勒巫师什么出这么大代价救他他知道自己长,被圈,被强占, 不是很难理解。可如果是这个,他刚刚都同意了, 那人却什么都没做。
真奇怪。
他有欲求, 又不在他默许的时候占有他。
那人,究竟在想什么
何必呢
惑于美色, 图于鲜活,何必忍耐反正他又没法自保, 怎么强迫都可以。
何必他。
东洲的损友曾说仇小少爷忒不是东西,哄他宠他没的, 因他的海了去。一转头,就能把人忘干干净净,倒是记仇天下第一其实,他是知道的。知道献媚讨, 和舍命相救的区别。
他不是真的傻子。
乱七八糟的思绪混成一团, 青涩懵懂的小少爷自旋涡挣不出身来。打第一次见面, 他就被图勒的首巫直接拖进最狂暴的海啸里了诸多种种, 过往十九年全然未有的经历,全由那人施与。
指尖慢慢转着戒指,戒面的雪晶天空一样澄澈。
一个恍神,它掉到衾被被面。
仇薄灯拿它, 犹犹豫豫,给自己套了进去。
那些字母开始烙烫他了。
仇薄灯缩身,习惯性以一个很没安全感的姿势,慢慢睡着了。在梦,他无意识把戴戒指的手放到脸颊边。
寻找一点儿安全感。
部族议事结束了。
由首巫拍板,图勒部族收下了苍狼部族绣有“以万神的名义,放下你的弯刀”的歃旗。
众人退出木屋。
眼见首巫大人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山路尽头,上岁数的族老还,其他人瞬间绷不住神情,你戳我我戳你,满脸着新奇。七嘴八舌,疯狂问其他人“你刚到没”“到了到了”
“图勒啊我还以是我瞎了”
一人感叹。
其他人颇有同感点头。
刚首巫进圆顶木屋的时候,大伙儿险些把眼睛瞪出来他冷峻的、尊贵的、强大的首巫大人,竟然带着被编乱七八糟的发辫进来了天发誓,部族最小的孩子徒手抓,都比那编。
换做别的勇士,带这么一头发辫,能被笑上整整十年。
还连他的阿尔兰一。
“没想到,首巫大人的阿尔兰竟然这么”巴塔赤罕感叹。
话刚说到一半,扎西木狠狠捅了他一胳膊。
巴塔赤罕猛闭嘴。
山路尽头,首巫大人头,瞥了众人一眼。
“护可真紧,”巴塔赤罕咋舌,“半句玩笑都不让说。”随即问扎西木,怎么发现这么及时的
他捅那一下的时候,首巫大人绝还没头。
部族后,天天轮凌晨岗哨的扎西木心说,那是因你没到,首巫大人天天大清早来,去做什么。
冰季酷寒。
嬉笑罢,就连最战的勇士都屋子烤火去了。刚离开圆顶大木屋的图勒首巫却没有直接鹰巢。
雪雾弥漫。
图勒首巫在圣雪山山脚,平静跪下、叩首、身。
前行、跪下。
叩首。
这几天清晨,被戴上镯链的仇小少爷还在酣睡,图勒的首巫一个人离开鹰巢。雾蒙蒙,穿深黑宽袍的图勒首巫,在凛冽的寒风,沿着长长的石阶,一步一叩,转过山,拜过路。
他在圣山神木下求了一个字。
他的阿尔兰。
在刚学会阿尔兰名字的原话发音时,图勒巫师就去问了许则勒,它是什么意思。许则勒纠结半天,图勒语跟他解释。
所谓“薄灯”就是“一吹就灭的火”。
首巫顿时皱眉。
火。
它是雪原最重的东西,没有火,所有人都在冰天雪里冻死。萨满通过观火,来做出预言,也通过火来施展巫术。和其他部族一样,图勒也把“火灭”视非常可怕、非常不详的征兆。
几乎与死亡同义。
许则勒试图跟图勒首巫解释仇给小少爷这名的原因,首巫不想听。
图勒就没有贱名压命的习俗。
族人的名字除去应自己的实力、位外,一定有从圣雪山的神木求来的字。就像扎西木、巴塔赤罕、桑鲁全是富足、安宁、祥和一类的应。大都相信,名字是人一生的点。
雪原的生活太苦了。
大伙儿一生都在跟狂风、暴雪、酷寒、敌人厮杀,跟块岩石一样任由苦难打磨。
如果连一生的点,都不能快快乐乐,幸幸福福。
那简直太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