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尽兴了。」
「嗯,」徐书烟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垂下眼,「你老纠结这个问题干甚么,不会是想问我要钱吧?我没钱。」
「……」
顾容只当自己眼瞎耳聋,忽略不计身后那人胆大包天嘲讽他把他当鸭,自顾自抓过放在床边脸盆里的毛巾胡乱洗了把脸,又自顾自倒了隔夜茶漱口,在他吧嗒吧嗒嚼茶叶时,听见身后的人说:「那是我抆脚的毛巾。」
顾容头也不回,吐了茶叶渣:「三十岁的人了,徐书烟,你准备幼稚到五十岁?」
伸手捞过军帽戴上,帽檐一压,将他睡乱的呆毛压住,眼前便又成了一丝不苟、铁血无情的顾司令。
徐书烟看得唏嘘不已:「这就走了?」
顾容终於回过头看他:「我还要做什么?」
徐书烟:「……」
不知道。
问我要钱自然是不给的。
——或者你给我钱?
昨天给了一根小黄鱼不提,给钱这操作好像哪里不太对。
——说点好听以表有始有终?
他又实在是不太想听,怕大清早的污了自己的耳朵。
「没事了,」拉扯了下被子,黑发年轻人终究还是有气无力地说,「你滚吧,记得吃药,十个月后抱着孩子上门找我我不会认的。」
顾容虽然吃饱喝足,却也着实是「操劳」一夜,这会儿没精神跟他抬杠,闻言甚至一个字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伴随着男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屋子里头总算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徐书烟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直到他能听见后面弄堂里的李二伯在跟早餐铺子讨价还价一颗茶叶蛋,他这才意识到,顾容真的离开了。
他可能在几分钟以前的某一秒内听见了小汽车引擎的声音,但他不确定……
也可以说是不在乎。
只是这一会儿,确定男人走了,黑发年轻人才如同整个人放松下来似的,脑袋砸回了床上……大大地打了个呵欠,他昏昏沈沈,随手拂去了枕头上一根不属於他的头发,然后便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是踏实。
梦中他回到了童年。
父亲将「墨子线」递交到他的手中,跟他说:阿烟,我们徐家这一脉生来注定没有善终姻缘,因为我们徐家从老祖宗那辈起,名字便被人从《仙班姻缘册》上划去。
梦里的徐书烟,还像个小萝卜头,把墨子线往口袋里一塞撇撇嘴:听你放屁!
老头说:是真的,你爱信不信,以后你若是动了心思,是害人害己,也是浪费时间。
那个时候,徐书烟不懂什么叫「善终姻缘」,也不信世间存在「仙班姻缘册」,他只当父亲是在胡扯,如果徐家人注定没有姻缘,那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童年的他如此天真,只是自信地当母亲英年早逝……直到再长大一些,他才知道,原来他老爹真的是个单身狗,他徐书烟纯粹就是一段「露水姻缘」之后的」美丽意外」。
后来,他结婚了。
再后来,他离婚了。
最后,由不得他不信了他老爹的话。
徐书烟想,他可能命中注定,该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也说不定——
人可以信命不认命,但是无论如何来来回回折腾得要死要活,不过也只是一个结局而已。
凡间说书人编写了无数个神仙的故事,从天帝到二郎神君那条看门狗无一幸免,然而话本里从来不曾有哪一页哪一行,写过有关月下老人的姻缘。
他们并不知道,月下老人其实也是……
差点就有故事的人。
嗯,没错,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