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虞谣刚将沉甸甸的凤冠摘下,听到他舒气不由一哂“还好这种衣服不用天天穿,不然骨头都要压坏。”
话刚说完,眼前一黑
她只觉头脑发沉,下意识地抬手向一旁扶去。席初闻言正笑,皱闻身后一声巨响,愕然回头,眼见屏风直挺挺地砸下
“陛下”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去扶虞谣,席初滞了一瞬,亦疾步赶去。虞谣却使不上力气,坐在地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阿谣”他蹲身揽住她,抬头,“快传太医”
宫人们如梦初醒,匆忙领命。虞谣紧蹙着眉心,抬手一下下按着太阳穴。
这种头晕眼花,她觉得好像是低血糖。
唯一与低血糖不太一样的就是她还头疼,疼得厉害,像有个锤子不停地重击在脑中。
但在太医到来之前,这种剧痛就淡去了。虞谣撑着席初的手站起来,缓了口气“许是累着了。”
“先歇一歇,一会儿让太医诊脉。”席初道。
她点点头,就要向茶榻走去。他却不肯她自己走,将她打横一抱,大步流星地走向茶榻。
又过不多时,太医就到了。虞谣安静地坐在那里让她搭脉,太医却没诊出个所以然来,也说“陛下大约是累着了。”
太医这么说,众人就都松了口气。虞谣让太医给她开了副安神的方子,想晚上好好睡上一觉。待得太医告退,就该传膳传膳、该沐浴沐浴了。
自此之后,她也再没有过什么别的不适。直至次年入秋,皇长女虞宁降生。
女皇生产后也会坐月子,少则一整个月、多则可有五十天不必上朝。没了政务劳神,再加上太医院上下都会精心为她调养,虞谣只用了十余日就已养得面色红润,如此一出月子,她就迫不及待地出去走了走。
八月里秋高气爽,闷了一个月的虞谣趁着没人,在太液池边蹦蹦跳跳。唯一跟在她身边的素冠看得好笑,垂眸打趣说“陛下这副样子,活像先前受了天大的委屈。”
虞谣笑道“委屈没有,烦心是有的。那小丫头,放在凤鸣殿朕就总忍不住起来看她,送去元君那里有拖得元君要留在启延宫照顾她,总不得空过来见朕。如今可算出了月子,什么都方便了。”
语毕她就吩咐素冠“快去,告诉元君,孩子让乳母带一会儿也不打紧,我想放风筝。”
“诺。”素冠含笑一应,招手示意旁的宫人上前侍奉,自己就赶向了启延宫。
虞谣满心欢喜地等着,期待这日要好好玩一玩,却没料到自己会那般突然地昏过去。
好似只那么眼前一黑的工夫,她就没知觉了。再醒来时她已躺在凤鸣殿的床上,窗外天色全黑,殿内灯火幽幽。
席初坐在床边低着头沉默,察觉她醒了,蓦抬起头“阿谣”
他脸上有了两分喜色,却逐不开眼底的郁气。
虞谣皱皱眉“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他攥住她的手,见她要坐起身,又伸臂扶她,“太医一时也不清楚是什么病,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虞谣认真感受了一下,摇头“没什么。”
就是脑子有点木,像是睡多了缺氧的感觉。
这一夜,席初整宿没睡。虞谣自己倒没当回事,睡得多了就读了会儿书,读累了又睡了一觉,翌日再起床时已神清气爽。
她没了异样,一切便恢复如常,除却忙于政务的时候,她几乎时时刻刻都跟席初待在一块儿,两个人一起围着孩子转。
虞宁在后宫很受欢迎。现下心思不正的后宫们都早已被送走了,留下的都在安安心心过日子。但长日无聊,突然有了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虞宁打从会走路开始,几乎就走到哪里都有人想抱她,再往后,各宫更是见到她就忍不住给她塞点好吃的,是以在虞宁三岁出头的时候,虞谣左看右看,终是觉得她这么发福下去不是个事了。
当晚,皇帝下旨,不许各宫再喂皇长女吃东西了
而后也就是虞宁的体重刚刚恢复正常的前后脚,虞谣再度有喜。
这胎怀到五个月的时候,她如三年前一样又突然而然地晕了一回。但再醒过来时,也和三年前一样毫无异样,就连腹中的孩子都好端端的。
又四个月后,皇次女虞宜降生。
先前的几个月里,虞谣既要忙于朝政又要安胎,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自是要安安心心地坐月子。这回席初没再像上次一样,偶尔还分几日的神去照顾照顾刚降生的孩子,几乎从头到尾都守在凤鸣殿里。
虞谣自己并未多想,也很乐意与他待着。临到快出月子的时候,她却意外发现他在读医书。
他总是爱读书的,所以见他在读书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一直以来,他爱读的都是史书政书,又或偶尔看看话本戏文打发时间,医书她倒不曾见他读过。
“阿初哥哥”她于是叫了他一声,他正帮她吹凉补身的药,闻言只抬了下眼。
她指了指他扣在床边的书“怎么读上医书了”
他的神情突然僵了僵,薄唇轻抿,叹息沉然“你两度昏厥,平日偶尔也头疼,我觉得不对。”
“不必这样忧心。”虞谣浑不在意地笑笑,“太医不都说没事了”
“太医可从没说过没事。”席初锁眉,“只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我自己感觉挺好的呀。”虞谣耸耸肩,宽慰他,“你别心事这样重。若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太医纵使不知缘故,也总要摸出些端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