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他们近来的情投意合,画面一转,就看到新任元君身着吉服的背影。
他怔忪地走过去,行至近前,元君正好转过身。
竟是卫玖
他愕然往后退去,忽觉背后有人又匆忙转身,不及定睛,一记耳光迎面打下来。
“他入宫时日再短也是元君,你是什么东西你是杀了朕元君的凶手”
这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还说“你既非要论个情分高低,朕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元君是朕自己喜欢的,你是母皇赐进东宫的,别忘了你的身份。”
“阿谣”他在梦中茫然地看着她,茫然看着重现眼前的一切。
一丝清醒让他觉得这不大对,却又辨不明究竟何处不对。他只得怔怔地看着她,直至她挽着“元君”的胳膊,并肩离开。
“阿谣”他疾步跟去,一声声地喊她,“阿谣你别这样”
可宫人们很快涌来,死死将他阻住,押跪在地。
“阿谣”他呼吸急促起来,睡在身边的虞谣蓦地惊醒,侧耳一听,忙凑过去“阿初哥哥。”
他却醒不过来,一味地急喘着气,口中呢喃着唤她的名字。她滞了滞,抬手一抚他额头,觉得发烫,扬音急唤“来人”
这一声动静不小,继而宫人们鱼贯而入也有声响,席初惊醒过来,恍惚地望向她,眼中残存的惊惧一分分淡去,转而变得惶惑“怎么了”
“你发烧了。”虞谣道,接着吩咐宫人,“去传太医来。”
宫人们应声,席初撑坐起身,迟钝地回忆起方才的梦境。
梦是假的,可他心中的不安是真的。他知道她已给了他一份担保,且在礼部有了记档,她除非舍掉名声不要,否则就没有食言的余地。
只是,从前留下的伤太深了。他一时被梦魇住就走不出来,现下仍有几许后怕。
接着,他注意到窗外。
窗外的天色已蒙蒙见亮,他便是不被惊醒,也差不多快到起床的时辰了。
他一把攥住虞谣的手腕“我跟你去凤鸣殿。”
“去凤鸣殿”虞谣浅怔,他滞了滞“上元之前你都不上朝,我去凤鸣殿,行吗”
他不想看她起身离开。怕她一走就会像梦里那样,他追也追不上了。
虞谣却想起昨晚说的“去见元君”的事,心下顿时愧悔,想了想,唤来素冠,低声耳语了几句。
席初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觉得她脸色不大好,神情变得小心“阿谣我不去也可以。”
听他退让得如此之快,虞谣涌起一股久违的心疼,强自一笑,在他侧颊上一啜“别去了。我都不去,你过去做什么咱们一起再启延宫待着嘛。”
席初松了口气。
领命退出寝殿的素冠不多时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只四四方方的木匣。虞谣将木匣接过,转手交给席初。
席初怔然不解“这是”
“你不是要见日后的元君”她平静道,“自己看吧。”
他呼吸凝滞,盯着眼前的木匣,心下不由自主地猜起了里面装的是记载家世的典籍还是画像。说起来要见未来元君的事还是他昨日主动提的,此时却突然胆怯,迟疑良久,也没有底气将木匣打开。
最终他摇了头“算了典籍看不出什么,画像也不会多像。还是等我养好病见真人吧。”
“先看看吧。”虞谣往他面前凑了凑,低垂着眼帘,葱白的手指在木匣的搭扣上一挑,将盒盖揭开。
席初下意识地别开眼睛,僵了良久才敢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面铜镜。
铜镜中呈现的,自是他自己的脸。
他愕然侧首,虞谣一把扑过去把他抱住“对不起啊”她心虚地呢喃,“我没想把你吓成这样,真的没想。就是就是看你犯傻又瞎吃醋,一时觉得好玩就”
她说至此处噎了噎,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老实道“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么”
席初哑了哑,惶然又看向那面镜子。过了半晌,他缓缓伸手,将镜子拿了出来。
“你要立我当元君”他问她,语中仍是满满的不信。
虞谣抿唇“不然呢若不是要立你当元君,我把那绣样拿给你看做什么”说着有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又问他,“那个真是我亲手画的,你喜欢吗”
他一时木然,而后失笑“喜欢。”
说罢他就向后一栽,重重地躺回枕头上“很喜欢。”他闭上眼睛,又道。
接着他再度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窘迫,听来倒很畅快“吓死我了。”
虞谣听得一哂,也躺回去,伏到他胸口上“勋爵人家、品性极好、世代清流,你都对得上怎么就不往自己身上想呢”
他阖目静歇,只含着笑,没有应声。
她抬了抬眼帘“但你有句话说得也对。”
席初“什么”
她道“我是该生几个皇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