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看着她这样单薄的妆容,还是面露难色,说道“是不是太简单了”
明月摇了摇头,说道“贵人既病着,大肆打扮反倒不美。”
宫女这才不再给她上妆,又转而拿收拾往她头上摆弄。
明月不习惯自己满头珠翠,只觉得重得能将脖子压垮,赶忙拒绝了,又找回自己的木簪子,动手盘起发髻。
宫女们面面相觑。
明月预判了她们要说什么,道“我是来给贵人看病的,又不是进宫来选美的。”
宫女们劝不动她,只能引着她朝着内宫走去。
没有撵轿,凭着两条腿走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抵达一处宫殿。
“凤鸾宫。”
明月看着这宫名,心中就忍不住嘀咕起来。
一旁的宫女笑着说道“陛下爱重娘娘,亲自取的名,提的字。”
明月还未进去,便已经感受到这位慧贵妃是如何受宠了。
待一进去,里面的奢华精巧,又让她忍不住加深这种印象。
明月没有等待多久,便有穿着青衣的嬷嬷走了出来。
那位嬷嬷看起来五十来岁,面容满是愁苦,眼角眉梢全是憔悴,见到明月之后,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老身姓沈,是凤鸾宫的掌事姑姑,苏大夫,您唤我沈姑姑即可。”沈姑姑对明月的态度十分客气。
明月本以为坊间传闻刁蛮任性的慧贵妃,身边的下人定然也是极难相处的,却没想到对方态度竟然还不错。
明月没有立马跟着她进去,而是说道“姑姑既然是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相比对娘娘的病情十分了解。”
沈姑姑是贵妃身边人,对她的病情了解自然很清楚,她又是全身心依靠贵妃,此时也不敢有半分隐瞒。
明月听完之后,心中有了一个隐约了解,待她入内,给慧贵妃诊脉,倒是正好佐证了她的猜测。
慧贵妃一脸病容,有人给她诊脉,哪怕见到是位女大夫,也不曾多看一眼,只是依旧神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慧贵妃容貌娇美,堪称国色天香,但失去了精气神的美人,就如同一朵开败了的花。
诊脉结束,明月便随同沈姑姑到了侧室,沈姑姑立马问道“大夫,我们娘娘还有救吗”
明月神情凝重,回想起慧贵妃的病情,对方的病因是频繁生育、产后失调,但归根结底却是长期郁结,致使如今呈现这般油尽灯枯之相。
明月缓缓摇头。
沈姑姑听了心下大恸,道“我们娘娘还未到而立之年呀”
慧贵妃今年不过二十八岁,这本该是一个女子最鲜妍的年纪。
明月缓缓道“娘娘是心病,心结不解,我亦无力回天。”
明月进宫前,本以为是什么疑难杂症,甚至还阴谋论了深宫争斗,猜测可能是下毒之类的病情,却没想到是心病。
这种病又被称为情志病,多因心情变化而引起,内经认为“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如今这位慧贵妃,便是忧思过度,似是遭遇了人生重大创伤。
明月觉得她病到这个程度,可能遭遇的创伤不止一次。
宠冠后宫的妃嫔,却遭遇了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只是联想起之前顾瑾打探到的消息,她便明白慧贵妃多半是因为失子。
慧贵妃并不是失子一次,而是失子四次。
接连产子本就伤身,偏偏她四个孩子,全都早夭,这样的事情来一次都是重大打击,何况这是四次。
“若是能激起她求生的意志,或许还有两分希望。”明月虽这般说,但她也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这样的病情,她能看明白,太医院的太医肯定也看得明白,他们比自己更了解慧贵妃,但依旧束手无策,只能说慧贵妃自己是真的不想活了。
沈姑姑让人送明月回了刚进宫时待的那个偏殿。
明月已经结束看诊,但却依旧不能离宫,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心下惴惴,但明月倒是坦然,照常吃喝,像个没事人一样整理自己的文稿。
偶有小宫女小太监上门来求她看病,明月也没有拒绝,照常给他们开了方子,只是药材就要他们自己去抓了。
“苏大夫,我早起头疼得紧,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这日又有小太监上门看病。
明月自不会拒绝,只是伸手把脉后,却发现小太监脉象正常。
倒是收回手的时候,小大夫忽然抓住她的手。
“苏大夫,您心肠真好,我们这些苦命人,别人看都不看一眼,难为您还看得起。”
明月摸着手里对方递过来的纸条,心下微惊,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口中说着谦虚的话语。
“治你这病的药膏我这有,不必去别处买了,我进去给你拿。”
明月说着进了内室,里头没有人盯着她,打开纸条快速扫过后,提笔写了回信,找了个空药瓶装了。
她又拿了一瓶冻疮膏出来,一起递给那小太监。
“白瓶子里是你的药,尽快服用,红瓶子里是治冻疮的药膏,记得一天涂抹三次。”明月叮嘱道。
小太监低头看了自己红肿的左手,心下一暖,赶忙千恩万谢的接过药膏。
明月本还奇怪,顾瑾一个将军,为何在宫里还有人手,但转念一想他出身侯府,说不得这是侯府早早安插的钉子。
明月久不离宫,顾瑾忧心她的安危,不得已才让人传信给她。
明月虽然不如何担心自己的处境,但被人惦记着,心下总是开心的。
久久没有召见,但成日里却有太监宫女前来求医,明月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没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一个面白无须、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前来召见。
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面对其他宫人时的姿势,明月便知这人来历不简单。
明月甚至不知道这位公公姓什么,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方才抵达一处偏僻的宫室。
一路上她向公公打探病情,但对方三缄其口,一副不愿意开口的模样。
如今到了这宫室里,里头伺候的宫人虽然不多,但几乎每个人动作都十分规整,甚至都不似活人,更像是机器。
明月甚至没有机会看到病人的脸,只看到隔着帘子伸出来的一只手。
一只保养得很好的手。
也是男人的手。
看着那只覆上丝帕的手,明月却久久没有动弹。
一旁的公公忍不住低声催促“苏大夫,您别站着了。”
明月立马改站为跪坐在塌上,但她还是没有诊脉。
公公不解。
明月提醒道“望闻问切。”
公公皱眉,说道“苏大夫,太医院里,太医给娘娘们诊脉,都是悬丝诊脉。”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明月本事差。
明月倒是坦然,道“我没有这样的本事。”
太医们中确实有本事高超能够悬丝诊脉,但这其实是极少数,毕竟许多太医给皇宫外的人诊脉,从来都不悬丝诊脉。
而那些本领不够悬丝诊脉的太医,他们会在诊脉之前就仔细询问宫人们娘娘的病情,通过从贴身宫人处了解到的内容而达到望闻问切的效果,如此等到悬丝诊脉的时候,便越发胸有成竹。
悬丝诊脉,倒更像是封建社会男女大妨下产生的产物。
如今这公公病情也不肯介绍,诊脉还搭块帕子,明月怕影响到自己的判断,自然不肯就这样诊脉。
“你这大夫,怎么”
公公话没说完,就被帘子后的人打断。
“罢了,将帘子和帕子收起来吧。”里头的人说道。
公公立马躬身应下。
明月隐约猜到了屋里人是谁,也猜到了对方是什么毛病,其实隔着帘子看诊,没有看到对方的面容,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但相比较用不准确的诊断结果给自己苟命,明月更希望可以切切实实的治好对方的病症。
帘子掀开之后,露出里面之人的脸庞。
对方没有自陈身份,明月便大大方方打量着他的神色。
眼前之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相貌英俊,身形匀称,哪怕只是闲闲的坐在那里,整个人也给人一种长期身居高位之感。
明月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明月。
明月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打量,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不紧不慢的将那帕子拂到一旁,开始给他切脉。
越是切脉,便越与明月心中猜测相符。
过了许久,明月方才出声说道“您的子女大多夭折体弱,这确实与您有莫大的干系。”
一旁的公公声音瞬间变得尖利急促“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晚安,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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