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剑仙,长空御剑,衣带当风,风华灿然。甲板上,鲍武见了,不由道“这狗日的剑仙,还真是玉皇大帝放屁神气啊”
监正大人目光凉凉,说“鲍监副回去之后,就收拾行装吧。”
“啊”鲍武忙问“监正要派小人去何处”
第一秋返身走进船舱,说“你既如此倾慕剑仙,不如明日就去玉壶仙宗拜师学艺。”
呃。鲍武搔了搔头,随即叫起屈来“监正,天地良心,我老鲍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啊”
第一秋没有理会追上来的鲍武,心中冷哼谢红尘必是想问黄壤之事,但始终不曾开口。这个人,也当真是忍得。
他回身,令碧霄宝船返回骆驼堡。而监正大人自己则另有去处。
白骨崖。
苗耘之诊断过黄壤的病情,也不敢去动盘魂和定骨二针。他只是用针灸和药浴之法为她治疗。
黄壤蒸了个药浴,自然也是神清气爽。几个小师妹争着为她穿好衣服,又帮她美美地梳了个头发。她衣裙多、发饰也多。小姑娘们常年留在白骨崖,虽说生活无忧,但花花世界却见得颇少。
所以每每翻看她的首饰,都能玩上老半天。
第一秋进来的时候,五六个姑娘正抢着看黄壤那一箱子珠花。
见到他,大家顿时臊得脸色通红,争抢着就要往外跑。第一秋扫了一眼,见黄壤裙衫整齐,发式也梳得精巧,知道大家照顾得当。他自然也就不在意,反而取出几条珠绳,道“阿壤行动不便,劳烦诸位女医。我亲手编了几条发绳,还望几位笑纳。”
他那珠绳乃冰丝为线,珊瑚作花,编得精巧漂亮。更重要的是,末端的系珠上,还有他的印章落款。这可是司天监监正大人的手作几个姑娘哪里忍得住,最终还是一人拿了一条。
姑娘们拿着珠绳,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第一秋这才来到黄壤面前,他蹲下来,用手背轻触她的脸。黄壤刚蒸完药浴,身上还透着一股子似花似药的香气。她小脸补够了水,吹弹可破一般。
第一秋说“看来,白骨崖的水土很是养人。”
黄壤没有回话,即便在心里也没有。其实对她而言,身在白骨崖或者司天监,又有什么区别可她其实有点想他。或许是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空茫。
第一秋握住她的指尖,问“黄壤,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壤只有无言。不一会儿,苗耘之进来。第一秋迅速缩回手,苗耘之冷哼一声,丢了几个药包过来,又指了指房间里的澡盆,道“小崽子,你也泡半个时辰,对你体内血毒有好处。”
第一秋将药包接在手里,已经有一个傀儡提了热水进来。白骨崖其实人手短缺,苗耘之又不轻易收药童。这十几个傀儡可算是雪中送碳了。也难怪何首乌态度大变。
等到热水兑好,第一秋将黄壤推到窗前,让她正对窗外,自己解了衣袍,踏进澡盆里。
窗外是悬崖,不会有人经过。黄壤愤愤不平你洗澡难道我就看不得了还有,为什么其他人都有珠绳,我没有
哼
第一秋显然不明白她的这些小心思,他泡在澡盆里,那药包里不知道是何药草,暗红色的热水包围了他。
白色的水汽之中,第一秋闭上眼睛。而就在此时,黄壤脑子里又开始尖锐地疼痛,无数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上次入梦便是如此
黄壤不再觉得痛苦,她甚至充满了期待。
如今的她,只有在梦里,才能彻底摆脱禁锢,自由自在。她安静地等待,那些惨呼像是从遥远的玉壶仙宗传来,就在那方暗无天日的密室里
黄壤仿佛看见了闪动的符光,黑暗中涌动的人脸上,露出诡异狰狞的神情,满是扭曲的怨与痛。
果然,到了最后,她猛地被一股怪力拉扯,整个人从躯体中挣脱。
又是那座塔。
八面玉阶,九重金塔。
塔顶依然站着那个人。周围长风呼啸,大雪纷飞。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黄壤,笑道“自由的滋味如何”
黄壤本想看清他的脸,但金塔碎光点点,威势压得她直不起腰。她只能低下头,那人又扬手扔下一物,道“去吧,享受你的盛宴。”
那物叮的一声,砸在她脚边。黄壤捡起来,又是一把冰针。与前一把看起来一般无二。
这像是整个梦境,它开始融化时,就代表整个梦境的坍塌。
“你是谁”黄壤艰难地开口。
但塔上的人没有回答。他当然不会回答,黄壤甚至都不意外。她握紧那把质如冰玉的茶针,眼前世界骤然改变
恍惚中,黄壤看见了一个小院
小院里摆放着无数花盆,每一个盆里都是正在培育的变种。黄壤意识有一瞬的昏乱,眼前景象由虚到实。她回过神来,见自己正坐在檐下的躺椅上,手上正握着那把冰玉般通透的茶针。
这是仙茶镇黄家,她自己的小院。
因为父亲黄墅子女众多,整个黄家,只有她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她在这里一直住到出嫁。
黄壤将茶针插在发间,起身查看花盆里的小苗。那是她另外培育的豆种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仙茶镇。
而此时,丫头戴月进来,禀道“十姑娘,老爷让您出去见客,说是八十六皇子来了。”
八十六皇子
黄壤顿时面色古怪什么鬼她正要问,忽然想起第一秋。
啊差点忘了,他也是位皇子。但这真的不能怪自己八十六皇子,这谁记得住
他过来干什么
黄壤回头问戴月“现在哪一年”
“啊”戴月瞠目结舌,“十姑娘,现在是成元初年呀。”
成元初年,黄壤慢慢回想着时间。自师问鱼寻求长生道之后,他改年号为成元。成元五年,第一秋向自己提亲被拒,同年,她嫁给了谢红尘。而现在
啊,成元初年,朝廷推算出明年有大旱,正在四处寻找土妖培育耐旱的良种
黄壤由戴月陪同,一路来到正厅。见黄墅和一个少年已经按宾主落座,两个侍从左右护卫。
那少年身穿紫色官服,腰系金鱼袋,足踏黑色官靴他听见声响,转头看过来,正是少年时候的第一秋。这时候的他,还不似百年后的他那么狗。
眼前少年俊逸稚气,目光清澈,充满朝气。
黄壤已经忘记了两人的这次会面,毕竟这一切,于当年的自己而言,就像第一秋在皇子之中的排名一样。
这哪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