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要落山了。
廖维鸣撑在泳池的边缘上,从水里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昏沉的日光。想到这里,他从水里出来,扯过搭在沙滩椅上的浴巾,潦草地擦起头发,决定往酒店房间走去。
推开那扇透明玻璃门,就能看见温梦了。
她或许在看书,或许在听歌。不管哪样,都一定是怡然自得的。
可当廖维鸣真的举步走进屋子里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脚步停下,微微愣住。
马尔代夫的热带水果很多。
正赶上芒果丰收的季节,框子里的果子沉甸甸,个头儿简直比人的手掌还要大。皮薄到几乎没有,轻轻一拨,金灿灿的肉就露了出来。味道当然是极甜的,咬下去从喉咙到牙齿都被糖浆裹住。
而温梦此时坐在落地窗边的吊椅上,就在吃这样一颗芒果。她吃得很慢、很仔细,洁白的牙齿叼住果肉,咬下很小的一口。
屋子里浮起一缕缕忽明忽暗的光线,灰尘在上面跳动着,让人鼻子微微发痒。
阿嚏。
温梦鼻尖皱起,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手一抖,细腻的汁水从果肉上溢出来,顺着指尖淌到她的腕子上。
她不自觉的凑过去,想要吮净皮肤上的果汁。
红而饱满的唇,雪白而纤细的腕子。
这两样无论是从色彩还是从轮廓来说,都是极其矛盾的。但落在廖维鸣眼里,却又具有一种暧昧的冲击性。让人觉得口渴,本能地想要走近些去一亲芳泽,去掠夺、去占有、去攫取。
欲望因为对方的一个动作而变得具象化,不再是抽象的概念,成了此时此刻坐在吊椅上的女人。
廖维鸣果真如他想的那样,走过去,俯下身。
芒果甜腻的汁液很快在他的舌尖化开。
温梦不满地推了一下他廖维鸣身上还带着泳池的水,挨得太近,快要打湿她新买的裙子。只不过这一下力气用得太小,不仅没有推开廖维鸣,反倒被对方抱得更紧,勒到骨头里去。
于是所有的抱怨都变成小小的呜咽,连同密集的吻一起,都被廖维鸣吞下肚去了。
皮肤在接触中升温,蒸干了水分。
吊椅剧烈晃动起来。绳索的咿呀声中,凉鞋“啪”地掉了下去,落在地面上,扬起一点灰尘。
太阳犹豫着向前挪动,一点点、一寸寸,最后不大情愿地躲进了云彩后面。房间就此暗下来,却没有人起身点灯,任凭黑暗就这样占满空气。
吊椅是藤条编织的,表面不大平滑,刺在光洁的背上,又疼又痒。
可温梦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要被燃化了,就化在这张椅子上。热情来得急而猛,烧穿了紧绷的绳索,每一寸肌肉都是紧缩的,搅碎理智。
整个过程像是在猎食。
直到月亮沿着窗子透进来,廖维鸣借着皎洁的光,才发现温梦的肩膀已经被藤椅磨得发红,划出两条浅浅的道子。
他急忙停下,惊讶地问“疼么”
温梦嘶哑地应了一声“有点。”
“都破皮了,怎么不说”
温梦摇摇头,有点迷糊,只想喝水。
下一秒,她被对方拉起来,扶着往柔软的被褥里去。人一躺下,水瓶子就被塞进她的手里。
廖维鸣披了件浴衣,起身在房间里寻觅了一圈,都没能找到擦伤药,于是赶忙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之后,药膏被送进来了。
浅绿色的一小盒,兴许是成分里含有薄荷,又或许是男人之间粗粝,涂上去有点刺激。温梦的知觉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缓慢归位,一张脸皱起来,不轻不重地瞄了廖维鸣一眼。
有那么点提点他的意思。
罪魁祸首十分自责,头立刻垂下去,脸上讪讪的,一幅小可怜见的样子。
对着这么一张脸,还怎么能骂的下去呢。
况且温梦本来也没有生气。
她看到廖维鸣皱着脸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戏精。”
不管廖维鸣是不是戏精,从那天开始,他是真的不敢让温梦再下水了。万一伤口被感染,那可会闹出大问题。
明明只是浅浅的两个道子,五分钟就能痊愈。
温梦叹了口气,到底没和他犟下去,毕竟廖维鸣也是好心。
可在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除了浮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
也只剩下天亮的时候去白沙滩上散散步,捡上一两只海螺,等入夜之后再把它们贴在耳朵旁,倾听里面的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廖维鸣侧过脸问。
温梦认真回道“好像消防车在鸣笛。”
“你再听听我这只。”廖维鸣探过身,死活要把自己手里的海螺塞到温梦的耳朵边上,非得逼出点她身上的艺术细菌,“是塞壬躲在里面唱歌呢,虽然哀怨,但是很动听。”
温梦一听就是很久,真的听进去了。
她觉得这响动既不是歌唱,也不再像是发动机的轰鸣。而是一首绵长的、悠远的催眠曲,让人光是靠在床头边上,就能在不知不觉地坠入梦境里。
一睁眼就是天亮,从未有过的放松。除了廖维鸣看她的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如此吃了睡,睡了吃。
无所事事到了第三天,温梦终于扛不住了。倒不是她不愿意继续放假,而是工作群里炸开了锅。微信和邮件一封接着一封,让人没办法再休息。
“梦姐,你最近睡得好吗”小常可怜兮兮地试探道。
随着文字一起发来的,还有一张他坐在工位上的自拍。黑眼圈眼瞅快要耷拉到地板上,很明显是新布置下来的专题要完不成,不管温梦睡眠质量如何,他是睡不着了。
温梦顿时内疚起来,合上电脑,诚挚地向廖维鸣建议“我们早点回北京去吧”
廖维鸣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横竖婚礼的时候还要再来,他也有画展需要忙碌,不可能无限期的在这个小岛上住下去。
尽管这里的气氛是如此宁静,如此温馨,让人舍不得离去。
好心肠的管家拎着行李箱,一路把温梦和廖维鸣从酒店送到转乘快艇的码头边。船朝前开去,劈开翠绿的水面。
重新回到马尔代夫机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现在还有点早。”廖维鸣抬手,看了一眼表,询问起温梦的意见,“要不找个地方先吃午饭”
温梦同意了,环顾机场一圈,大都是些奇异的南亚菜。
“那家怎么样”最后她选了一家边角的小店铺。那家招牌上面画着一只肥嘟嘟的烤鸡,看上去有几分像中餐。
在异国他乡盲选餐厅,就跟开盲盒的道理差不多。可能抽到隐藏,但更大的可能是抽到重复款。
“没事,来都来了。”廖维鸣祭出旅游最大杀手锏。
两个人达成共识,捡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点单之后,烤鸡倒是很快就上了,模样看着也是金黄油亮。只是盖子一掀,没闻到肉香,反而是一股冲鼻子的柠檬洗发水味道。
很可疑,很微妙。
温梦握着叉子,颇有些迟疑要不要吃。手里还没来得及开动,突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