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就转身拉住了那个年轻的姑娘,拉着她对众人道“夏支书,三婶子,你们看看,这姑娘,她长得是不是有些像我婆婆,就是卫东他妈”
卫东就是林溪父亲的名字。
林溪听到这个名字还茫然了一下,因为她还真不记得自己这里父亲的名字叫什么。
但她看着那姑娘,心里还是突然“咯噔”了一下。
众人听到张秀梅这话也是又怔又惊,目光都投向了那年轻姑娘。
姑娘生得很白净,扎着一对麻花辫,细长眼,圆长脸,只是脸上有些坑坑洼洼,但也不算明显,不仔细看并不太看得出来。
她长得像不像林奶奶众人其实也记不清楚了,但有一点却很清楚,那就是林奶奶的确长了一双细长眼,还有脸型,林奶奶也是这种圆长脸。
可林溪不是。
林溪有一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心形小脸,但林爷爷林卫东的眼睛也很大,再加上生活在一起久了,总有点神似,大家就都说林溪是像林卫东,从来也往别的地方去想。
“阿香,你跟大家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出生的。”
张秀梅在大家怔忪惊疑之中,跟那年轻姑娘道。
被唤作“阿香”的年轻姑娘就咬了咬唇,眼睛也有些发红,低声但却清晰道“我是七零年五月二十二,在云南边境家属村里的医疗站出生的。”
张秀梅就接着道“她的生日跟小溪是同一天,她们两个,其实也是同一个护士阿婆接生的,那天夜里,我生出来的,其实是阿香,但是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适应云南那边的气候还是受了瘴气,阿香生下来的时候,全身红肿,护士阿婆说她这副样子,怕是不好养活,就算是养活了,照看得不好,脸上身上也怕是要留疤,我听了简直是心如刀割,我嫁到林家好几年,好不容易有一个孩子,实在不甘心生下的是个死孩子,就算是活下来,脸上身上都是那么吓人的疤,可要怎么活然后我就看到隔壁小床上就前一个小时才出生的小溪,虽然小小的,却白白嫩嫩,十分漂亮,而且我听护士说过,隔壁的产妇是城里的工人,家里的条件比我们家也好,孩子给他们,也能照顾得更好,就一时起了湖涂的念头,拿了钱收买了护士阿婆,换了孩子,然后连夜回了家属村,后面也不顾众人的劝拦,刚满月,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当时你们不是很奇怪,我怎么在边境刚生完孩子就回来了吗其实我是害怕,我害怕那个孩子出了事,他们找我要孩子。”
她说着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下来,泣不成声。
“这都是我的报应,”
她哭着道,“都是我的报应,不是自己生的孩子,生得再好,跟我也不会亲。”
林溪怔怔地看着张秀梅,再看看那名字叫“阿香”的姑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觉得荒谬还是该觉得什么。
这事是够荒谬的,可这种事,以前新闻还真常听见。
可她瞅着张秀梅这副样子,又觉着,不是这人生的,也挺好。
林溪正胡思乱想间,梁肇成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却是冲她摇了摇头,她心思这才一下子定了许多。
“你胡说”
在村里人还不知道对张秀梅这番话该做何反应之时小野先蹦了起来,他红了眼睛,冲着张秀梅就大怒道,“你胡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姐不给你钱,你就找个人过来冒充我姐,想要钱,呸,我管那个女人是谁,你找谁过来说破了天都没用,我姐只有一个,我也只认我姐一个,给我滚,都给我滚。”
“小野,我知道你肯定很难接受,”
张秀梅哭着道,“但事实就是事实,过年的时候,美珠被人欺负,她抱着我哭,说,妈,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为什么姐姐是你的女儿却能过好日子,我也是你的女儿却只能过这种日子,然后后面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我就觉得,这大概都是我的报应,这都是我当年做错了事要受到的报应,所以我实在熬不住了,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当年的事实说出来,这样至少我能心安些,老天爷也不再为我做的事不停的罚我。”
“但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旁边的村支书夏东田从震惊中缓过来,终于出声,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听你一个人上下嘴皮子一动,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我当然有证据,”
张秀梅抹了抹眼泪,从身上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和几封信,道,“你们看,这个是阿香和小溪当初在医疗站的出生纸,小溪的,是当年我离开林夏村时特意偷偷带上的,你们看看,这都是一个人写的,生的地方都一样,就是时间差上了半个小时,还有,”
“你们看看这几封信,”
张秀梅摊出那几封信,道,“就是后来我跟护士阿婆的几封信,在头先的好几年,我每年都要给她寄上好几十块块钱,一直到小溪她爸去世,无亲无故,我自己都过得那么难,为什么要每年给她那么多钱你们还可以看看,这信上的笔迹,是不是跟小溪和阿香出生纸上的字迹一个样。”
众人看着桌上那几封发黄的残信,再比对信件和两人出生纸上的笔迹,再一一查看那几张汇款单的日期,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已然知道她说的怕都是真的了。
然后张秀梅终于又暴出了最后一个炸弹,道,“你们问问小溪,她是什么血型,她其实是a型血,但我跟阿香却都是b型。”
她说着就把自己和阿香最近在医院的血型报告给拿了出来。
至于林卫东,谁知道呢,那时候都不查血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