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 沈七(1 / 2)

洛阳苏姓世家有一名纨绔公子, 十六那年当街策马, 不幸从马背上跌下撞到了脑子,醒来时性格大变,竟是收心敛性做起孝子, 每日除了读书便是练箭,乖巧得如同换了一个人, 苏家二老俱是老怀大慰。

谁也不曾料到, 苏棋的皮囊未变, 里头的灵魂却不再是当初的洛阳纨绔。

沈七从这具纨绔的皮囊里醒来时, 其实脑袋并不清明, 记忆模模糊糊地如同雾里看花。他总是夜复一夜地重复做同一个梦, 梦里总是重复出现同一批人

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轻轻地揉着他的发顶,低声说“别担心, 阿七,哥哥送封信就回来。”

有沉静漂亮小宫女红着脸看他, 说“阿七, 你成婚那夜穿的新衣,我已经替你做好了”

有血,有冰冷的月光, 有胸腔上穿心的疼痛, 有深深的无法消弭的执念和不舍

每次从模糊难辨的噩梦中惊醒,苏棋总是满脸泪渍, 难受得无法呼吸。

苏家的人告诉他, 他叫苏棋, 是洛阳权贵之子,家中父母健全,还有一个嫁给京师高官为妻的姐姐可不知为何,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并非苏棋,唯有梦中那股子真实的痛和不舍,那一声声催人断肠的阿七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他在洛阳养了五年身子,渐渐的,记忆的缺口终于在夜复一夜的噩梦中补全。

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那唯一带给他温暖过的哥哥,也想起了还未来得及成亲便生死两隔的玉蔻

这很荒唐,怪力乱神,却是真的。

沈七开始疯狂地搜罗京城的一切,却得知东厂提督竟与他的哥哥同名这不可能是巧合。

又过了一年,梁氏谋逆被捕的消息跨越千山万水,从京师传向洛阳,沈七这才知道哥哥和玉蔻竟是用这般惨烈的方式为他复了仇。

他坐立难安,好不容易才说服苏家父母入京。

他要去见哥哥,见玉蔻,告诉他们阿七没死,他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存活于世

然而真当沈七花费大量金钱打通关系,挨近威严戒备的东厂大门时,他却忽然生出了一股近乡情更怯的茫然来。

东厂的番子将他拦在了门外,不耐道“厂督不在,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代为通传。”

他们看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屑,估摸是将他当成了某些靠贿赂捐官走上仕途的纨绔子弟。

代为通传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该如何代为通传说出来多半是会被当成疯子罢。

何况他早有所耳闻,哥哥最开始是用他的名字,代替早已死去的他入东厂做太监的,若是他此刻说出来自己就是沈七,岂不是会给哥哥带来巨大的麻烦

沈七向来是个柔软的性子,他不愿冒这个险,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他让书童从自己的行囊中摸出一张金漆云纹的大弓,配玄铁雉羽箭筒,一并交到为首的吴役长手中,嘱咐道“劳烦您转交给沈提督,他见了这弓,自然会来寻我。”

少年时期,哥哥经常用一张金漆云纹的大弓教他狩猎。这弓是他仿照记忆中的模样亲手做的,承载着他与沈玹之间短暂却深刻的兄弟之情

吴役长收了弓,却并未给他承诺,只命人将他赶出宫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