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夏带郁行一去了位于教学楼的科技社。
他知道科技社这个时间点基本碰不到人,各个专业考试的时间不一样,有的人已经考完先回去了有人还在备考中。
他带郁行一来,其实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聊各自的学习工作和生活。
郁行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科技社里的一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远夏说“也算吧,有的是从别处弄来的零部件拼凑的有动力,就是个摆设。”
“那也很有意思们社的人有很多奇思妙想。”郁行一说。
远夏说“的确,将来这些奇思妙想能变成实物就好了。”
郁行一笑“谁说不可能呢以前的人也没想过汽车能跑这么快,飞机火箭能上天,电话能异地通话。咱们神话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都变成了现实,这就是科学技术的力量。”
远夏点头“是啊类的创造力真是匪夷所思。我小时候特别崇拜那些发明机器的人小就想当发明家。等我自己学了这个,发现去工厂可能就是做一颗小螺丝钉,跟发明机器差了十万八千里实有点失落。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少有横空出世的创造发明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一点点改良做加减法才弄出来的。小螺丝钉未必没有大能耐。”
郁行一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也有差不多的感受。现在每天上班就是维修机器,制作样品督产品质量,跟机械设计研发完全不搭边。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设计机器。”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远夏笃定地拍拍他的手臂安慰他“我相信肯定会有的,咱们都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是啊相信会有。”郁行一看着远真诚夏的笑脸,心情稍稍轻松了些。
他其实不太满意这样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令他有些恐慌。还要应对那些他完全不想面对的人际关系,他觉得很压抑苦闷。
他想跳出去,但又不知道往哪里跳,也不知道找谁倾诉,谁会理解他呢
身边的同事们根本不关注工作的目标和意义,他们只是机械地上下班,关心什么时候发工资、什么时候升级加工资。
所以最近他总想往远夏这里跑,这里对他来说是一方净土,远夏和他的同学们都富有理想、激情和活力,仿佛他的理想也能持续一般。
“咦,这里怎么有人”门外传来了司红锦的声音,她推开门,看到里面的远夏,十分意外,“远夏,你大中午的怎么在这里考完试了这位是”
司红锦今天的外套是暗红色的,她的衣服几乎都是红色的,各种红,在这个灰扑扑的年代,真是一抹亮色。
远夏赶紧介绍“师姐好,这是我朋友,郁行一。他对科技感兴趣,想结识咱们社团的人。行一,这是我们科技社的副社长司红锦,她是学材料工程的。”
司红锦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就喜欢,无论男女老少,她热情地伸手跟郁行一打招呼“欢迎你来我们社你是哪个专业的”
郁行一礼貌地跟她握手,说“我跟远夏一样,也是学机械工程的。”
司红锦笑着说“欢迎欢迎,我们社里欢迎志同道合的朋友。你大几啊哪里人”
远夏轻咳一声“师姐,你提了行李,这是要回家吗”
司红锦回过神来,一拍额头“对,我来社里拿点东西。我下午的火车,一会儿要去赶火车。那远夏你陪你朋友玩啊,下学期开学了咱们再会。”
郁行一点头“好的。”
司红锦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支电焊笔,说“这个我拿回去用,我已经跟社长说过了,年后带回来。”
这支电焊笔是社员们一起凑钱买的,是他们社里最重要的财产之一。
远夏看着司红锦有些吃力地提起大手提袋,忍不住说“师姐,我帮你提吧。有没有人跟你一起走”
司红锦竖起大拇指“小师弟真有眼力见。有一个无锡的和一个黄山的校友一起走,他们在校门口等我。”
远夏提起她的包,对郁行一说“行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郁行一说“我陪你去吧。”
司红锦兴奋地捧着脸“哇,我今天真有面子,两大美男当护花使者”
郁行一疑惑地扭头看向远夏“”
远夏憋着笑朝郁行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理会司红锦。
主校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校工清理干净了,不用担心走路会湿鞋。
远夏提着包走了一段,被郁行一拿过去了“我来吧。”
刚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大声喊远夏的名字,扭头一看,是跑得飞快的刘杨。
他狂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说“红、红锦,你怎么不等我啊说好我去送你的。”
司红锦不客气地斜睨他“没大没小,谁让你直呼我名字了”
刘杨嘿嘿笑“你就比我大几个月,咱们一样大。”
“大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是大再说我比你高一届,喊师姐”司红锦凶巴巴地说。
刘杨嬉皮笑脸“好吧,红锦师姐。来,包给我,送你到车站,远夏,郁哥,你们不用去了,我去送师姐就行。”
远夏说“那行,你去送吧。师姐,一路顺风啊,明年见”
司红锦双手叉腰“喂,不是说好了送我的吗怎么又反悔”
刘杨说“红锦师姐,走啦,一会儿赶不上火车了。”
远夏冲她摆摆手“再见”
司红锦只好转过身,抬起手在刘杨胳膊上狠狠拧一下,衣服太厚,估计也没拧到肉,但刘杨鬼哭狼嚎的,装作很痛的样子。
司红锦抬起脚去踢他,他又灵活地躲过,两个人打打闹闹着走了。
远夏和郁行一看着那打闹的两个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远夏说“红锦师姐特别有意思,表面看着凶巴巴的,生人勿近,事实上是个很热心肠的一个人。”
郁行一点头“看起来性格有点不拘小节。你买好票了”
远夏说“还没有,明天去吧。我短途,方便得很。”
“你家在哪儿”郁行一问。
“肃阳。”
“那是不远。不过你的口音听不出来,我还以为是北方的。”
远夏解释道“我老家是河南的,我爸原本在哈尔滨工作,后来肃阳办农机厂,他就被调过来了。不少叔叔阿姨跟着一起过来了,大家来自不同的省份,就用普通话交流。”
“难怪”郁行一点头。
“你家是哪儿的越城的吗不过口音不太像。”远夏趁机问,当然他早就知道了。
“算也不算。我祖籍是越城的,在南京出生长大,后来我父母因为工作原因调离了南京,我就回老家跟我爷爷奶奶了。”郁行一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
一句“我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
尽管知道这一切,远夏还是止不住心酸,他的父母是留美归国的学者,当年应国家号召去了某个秘密基地做科研工作,很多年都杳无音信。
远夏见到那对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时,带他们看的只有郁行一的墓碑。
郁行一见远夏的眼圈忽然就红了,抬手摸摸远夏的脑袋“傻孩子,他们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远夏伸手抹了抹眼睛,但还是止不住鼻子发酸,他不敢说话,只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次我一定要守护好你,让伯父伯母不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为共和国奉献一切,不能让他们身后这个小小的家还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