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龙袍(1 / 2)

袖藏天光 求之不得 9024 字 4个月前

第028章龙袍

晨曦光束照在眉眼间,沈辞觉得有些刺眼,想伸手在眉眼间遮挡,刚抬起手臂,顿觉得身上似散架般的疼痛,尤其是手臂连带着肩膀的那处。

这种疼感足以让人清醒。

沈辞缓缓睁眼,脑海中还有些浑浑噩噩,恍然记起的画面都是早前同娄驰等人厮杀在一处的片段。

这些片段充斥在脑海间,最后是小五惊慌从马上摔下朝他扑来的身影

将军,小五来了你撑住啊将军

去清关去清关现在就去我们现在就去将军你别睡,我们现在就去清关小五现在就带你去

将军你别睡呜呜,我们去见陛下现在就去见陛下

沈辞耳中“嗡嗡”作响,似是刀剑声,小五的哭声,还是马蹄的声音混在一处,最后一点点归于空灵。

再后来的,仿佛还有那声模糊的“自安”,将他从“嗡嗡”的混沌中带回了眼前。

是陈翎的声音

沈辞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空望着上方出神。

他在马车里。

一辆停下的马车里,马车外有嘈杂声,但马车里除了他没有旁人。

他伤得很重,也记得娄驰那一刀捅进了身体,但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陈翎应当在这里,他应当同陈翎在一处。

方才他记得的那道声音是陈翎的。

也隐约记得,陈翎在哭

沈辞想撑手坐起,但肩上的剧痛传来,他也仿佛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连起都起不来身,这种感觉似是躺了许久。

“小五”他开口,但是声音很轻。

他深吸一口气,再大声了些,“小五”

忽得,帘栊撩起,薛超的身影映入眼帘。

薛超激动,“将军将军你醒了”

“薛超”沈辞见是他,心中微舒,嘴角也跟着微微舒了舒。

那他们是同薛超会和了

那好,若是只有小五,他反倒不放心。尤其是脑海中迷迷糊糊的印象里,还似是陈翎在哭

见到他早前那幅模样,怕是吓倒。

小五自己都是屁孩儿没长醒,送他回来的一路都在哭,薛超比小五沉稳。

薛超在,那陈翎应当安稳,否则马车也不会安然停在这里。

“扶我起来”沈辞轻声。

薛超上前,胡大夫没说不可以,薛超便照做,扶了沈辞起身在马车上靠坐着,自己守在一侧。

“陛下呢”沈辞问起。

薛超还激动着,一个大男人始终不好像小五一样,说抹眼泪就抹眼泪,但同样的眼底猩红,鼻息一吸,将激动憋了回去,沉声道,“将军,您昏睡了三日,我们眼下,是同敬平王在一处。”

三日敬平王陈修远

沈辞意外。

思绪间,忽然帘栊撩开,少年音传来,“将军”

小五近乎是跃上马车的,整个马车都跟着晃了晃,同薛超相比,小五的激动和喜悦都挂在脸上,看着沈辞朝着他笑,当场就哭了出来,“将军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了”

薛超头疼,“小五将军才醒,你别吵”

小五赶紧吧嘴闭上,但眼眶中藏着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往下落。

沈辞笑道,“小五,过来。”

小五听话上前,就是憋着自己的嘴,怕自己哭出声来吵到将军。

沈辞忍痛伸手拥他,也拍了拍他后背,“小五,你把我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小五再忍不住,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吓死了,将军呜呜呜”

薛超忍不住笑起来。

晚些时候,胡大夫来看过。

正好也到要换药的时候,绷带和纱布解开,胡大夫仔细检查伤口,好些浅的伤口已经结痂,深一些的伤口还在愈合,最深的伤口还没怎么见好。

烧是昨夜退的,今晨起就没再烧了。

胡大夫又替他把脉,脉象平稳,比早前的气若游丝相比,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了。

“将军年轻,恢复得好,只是这身伤还要多养养。”胡大夫一面说,一面给他上药,轻车熟路。

沈辞不用猜也知晓这几日应当都是眼前的胡大夫在照看他,事无巨细,也周全。

“小五,外面在做粥,替将军拿些粥来吧。既然醒了,尽早恢复体力。”胡大夫嘱咐一声,小五当即应声,撒腿就下了马车。

薛超方才去煎药去了,小五一下马车,马车中就剩了胡大夫一人。

正好在上药,眼下伤口未愈,还是会有疼痛,但眼下伤口好了很多,沈辞又意识清醒,眼下上药比早前容易多了。

胡大夫知晓他忍着痛,便同他说话转移注意,“将军,老朽姓胡,是主家托老朽照顾将军的。”

他口中的主家是陈翎,沈辞温声,“多谢了,胡大夫。”

他知晓自己伤成什么模样,放在军中,军医也头疼。

胡大夫医术很好,且细心负责,否则他眼下一定不是这幅模样。

胡大夫叹道,“将军客气了,主家再三嘱咐,既然答应了主家,如何都要将将军治好。将军接连昏迷三日,中途小五和薛超有喂将军流食,但身子肯定虚弱,不比早前,这是正常的,将军不用担心,慢慢来。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身子吃不消,这一段都要好好将养着,怕是要养上三两月才好”

沈辞应好。

久在边关,多多少少会受伤,伤得重的时候也有,他心中清楚。

胡大夫又道,“将军这一身伤,并非都是新伤,有些时候了,老朽听主家说将军是在边关戍守,这一身伤,便一身铁骨铮铮。”

沈辞应答,“胡大夫过誉,边关将士都一样。”

胡大夫知晓他谦逊。

正好,马车外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奶声奶气,“是沈叔叔醒了吗”

阿念

沈辞转眸,也正好胡大夫这处包扎好,“将军休息,老朽去看看薛超那处的药好了否。”

“有劳胡大夫。”沈辞话音刚落,又听小五在马车外朝阿念道,“将军在上药,眼下进去怕打扰大夫,等上好了再去吧”

正好胡大夫撩起帘栊下了马车,阿念眼前一亮,“好啦”

小五轻叹一声,没拦住,阿念爬上了马车。

阿念身边是有敬平王的侍卫跟着的,侍卫见阿念上了马车,知晓沈将军在内养生,也不好入内,只得看向小五。

小五挠了挠头,心中唏嘘一声,还是跟了上去。

亏得跟了上去,小殿下入了马车就往将军身上扑

小五心惊胆颤,就小殿下这一扑,还不得把将军给扑零碎了,辛亏小五在最后一刻抓住,也心有余悸,“殿下,将军有伤,不能这么扑”

阿念眨了眨眼睛,仿佛才想起。

刚才是太激动了,阿念眼中歉意,沈辞眸间都是温和笑意,“没事。”

小五叹息。

沈辞朝他道,“我同殿下一处,出去吧。”

小五半是迟疑,半下了马车,将军的话还是要听的。

阿念一双清澈的眼睛仰首看他,“沈叔叔,你好了吗”

沈辞微笑,“好了。”

阿念又凑近些,“那你能抱我吗”

沈辞笑了笑,温和而认真朝他道,“伤口还没愈合,抱殿下需要用力气,大夫不让,等隔两日”

阿念懂事点头,但眸间也难掩失望,“爹不在,大卜在忙,念念才想沈叔叔抱的”

沈辞微怔,看着阿念的眼睛,似是软软戳进心底,沈辞伸手,“来。”

阿念嘟嘴,“不可以。”

沈辞笑,“轻轻地,你别动弹。”

阿念也笑,上前坐在他怀里。

躺了好几日,沈辞原本也是靠坐在马车一角的,眼下阿念到怀中,他双臂抱他的时候,肩头有些疼,他也隐约感觉到渗血了,但是应当不多,沈辞没在意。

阿念在他怀中笑着看他。

他轻声问道,“男子汉有没有勇敢”

阿念点头,“有勇敢一直勇敢”

只是说到这里,仿佛又觉得说谎了,赶紧补充道,“就是看到沈叔叔受伤的时候,没有勇敢,哭鼻子了,但是,爹也在哭”

沈辞微怔,似是阿念的一句话,连带着脑海中模糊的印象。

沈自安,你混蛋

他愣住。

自安,别怕,是大夫在处理伤口。你忍着,尽量别动。

沈辞心中砰砰跳着,好似脑海中的记忆越发清晰,胡大夫给他清理伤口,上药,他疼得挣扎,是陈翎同他说话,也伸手抚上他脸颊

沈辞指尖微紧。

阿翎

他一直半昏迷,后来眼眸半怔着,似是无神,又似是有神,一直看着她,但其实,那时候他的记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

就似一个一个点,忽然有意识,又忽然没意识,好些部分都是空白的,但又有好些部分都很清晰,但他记得他目光一直看着她。

半梦半醒时,肩上那个窟窿处的剧痛传来,他浑浑噩噩咬紧牙关,一声闷哼,却觉得唇齿间的温软,那时候他咬住的,是陈翎的手臂

沈辞掌心攥紧,眸间些许氤氲。

“阿翎呢”沈辞不由问。

阿念摇头,“爹不在”

“他去哪里了”沈辞心底似缀了一块沉石一般,阿念再次摇头,只说,“爹说有事要离开,让我跟着大卜。”

“沈将军醒了”阿念刚说完,陈修远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大卜”阿念唤了声。

陈修远刚撩起帘栊,一眼看到阿念坐在沈辞怀中。

“敬平王。”沈辞招呼。

陈修远目光略微滞了滞,很快恢复如常,“念念,我同沈将军有话要说,你稍后再来”

陈翎走前交待了阿念要听陈修远的话,阿念乖巧起身,“沈叔叔,我晚些再来找你。”

沈辞轻声应好。

阿念朝他笑笑,听话下了马车。

陈修远一直看着陈念下了马车,目光才收了回来,温和,礼貌又疏远,“沈将军还好”

陈修远是敬平王,要算,也算是陈翎的堂兄。

只是沈辞在京中时,陈翎同陈修远并无多少走动,但方才见阿念同陈修远不算陌生。敬平王府一向是天家的屏障,应当是陈翎登基后,同陈修远的走动才多了起来。

沈辞想起陈翎登基那段时日,听闻敬平王一直守在京中,陈修远应当是那个时候跟着他祖父一道守在京中,同陈翎熟悉的。

沈辞心中迅速拿捏,而后同样温和礼貌,“劳烦敬平王关心,还好。”

陈修远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有伤在,长话短说。我们眼下在聊城以西,天子去聊城以东了。”

沈辞拢眉,聊城

陈翎单独去了聊城以东

沈辞眼中的紧张,陈修远尽收眼底,“聘陶有谭和骏驻守,我们手上这些人过不去,但曹之都几人的增援恐怕来不及,我们只有往聊城来。来聊城的路上遭遇了好几次围追堵截,很费了些功夫才到这里,所以安全起见,让人快马加鞭先送天子去了聊城以东,人越少越快,我们留在这里断后,还可以带着人周旋,混淆视听,所以,你是同我在一处。你问旁人,旁人也不知晓天子去了何处,我说与你听,此事便不用再寻人打听了,此事你我知晓”

沈辞会意,既而颔首,简练应声,“好”

陈修远多看了他一眼。

沈辞早前对陈修远此人并不熟悉,拿不准陈修远的态度,也不好妄加揣测,但亲疏远近里,疏远两个字肯定是占的。

陈修远说完,嘴角扯了一丝笑意,“沈将军好生休息。”

沈辞还未应声,刘子君匆匆来了马车外,“主上,有潭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