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过去正房的时候宁王等人已经离开,就连卫长意也不在了。她瞥了一眼神色不明的男子,状似无意地开口,“那位金吾卫副将可是我曾见过的人”
她确实不可能见过身份贵重的宁王,但金吾卫副将也许是她认识的人,那个背影她隐隐约约是有印象的。
“你还想认识几个野男人”闻言,聂衡之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季初的那句你觉得呢是他心中拔不出来的尖刺,疼的他时不时就要阴阳怪气一番。
“我只是觉得他背影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不知是在国公府还是在尚书府”季初语气迟疑,她回去了一趟尚书府,突然想将父亲的书房和那人的背影融合在一起。
提及尚书府和袁副将,聂衡之却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慌乱,语气冷冽,“你那日给裴文安送礼是算计好的吧,可惜尚书府早就被搬空了,你就算进去十次也什么都查不出来。那份心思趁早熄了,好好照料本世子,本世子伤好之后自会帮你。”
季初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伸手沏了一杯热茶,瓷白的面容在茶雾中显得有些模糊,“有世子这句话,我定会仔细照料世子的伤势。”
“正如世子所料,送出去的拜帖都渺无音讯了。”她抬头奉上热茶,面上带着一抹苦笑。
世态炎凉,季初父亲当初施下的恩德如今什么也不是。
因为女子这一句带着依赖意味的话,聂衡之因与宁王周旋生出的烦躁不耐荡空,他接过茶,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季初这笨女子脑子总算转回来了,这世上只有他才会护着她,替她做主。
池家,世交还有潞州的那些族人,呵,只会蒙骗敷衍她
“你回去都拿了些什么回来”心情一好,聂衡之舒展了眉眼,慵懒地注视着女子询问。辛嬷嬷告诉他女子抱回了一只木箱。
说实话,聂世子那张艳丽俊侬的脸杀伤力极大,他刻意挑着眼尾浮着丝丝风流望着她,季初有一些晃神,目光触及到那伤疤才恢复清明,“没什么,不过是幼时的练笔画作。”
闻言,聂世子起了兴致,朝她勾勾下巴,意思很明显,他要看。
季初早将沈听松的画藏了起来,将木箱交给他的时候目光淡然,可是接下来她的淡定维持不住了。
“哈哈哈哈,这也叫画技精湛”
“啧啧啧,无人能及岳父真是被迷了心窍”
“哼,本世子说你蠢笨你还不服,本世子三岁作的画都比你好”
高傲不可一世的聂世子对季初的练笔作进行了全方位无差别的嘲笑,季初恼了,要将画作收起来,被男子拦住了。
聂世子无聊,自个儿要收起来好好欣赏,季初恼羞成怒愤而离开。
身后男人哼笑不止,仿佛又回到了未受伤前的日子,而季初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聂衡之心情好一些也不错,省得阴阳怪气折腾人。
接下来的几日,季初挨个传唤了自己的陪嫁,装作不经意地让他们看到了画上的沈听松。然而,无一人对画中人有印象,季初想了想又往池家去了一封信,询问往年父亲的世交好友中有无一位姓沈的郎君。
她传信出去意外地没有受到聂衡之的阻拦。季初发现李氏陈氏等人销声匿迹之后,数日来聂衡之的心情极好,不仅不阴阳怪气了,还时不时朝季初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张扬耀眼的仿若当日马上的聂世子再现。
季初暗中称奇,原来李氏对他的影响那么大,看来上辈子聂世子的确是因为折磨才性情扭曲,这辈子早早的报了仇,性情竟也要恢复了吗
聂世子的伤也在慢慢好转,顾太医看过伤口后断言,不到一个月他就可以行走了。留在定国公府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季初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直到,天气骤然转寒的一日,气色愈来愈好的男子拦住了她,翘着唇扔给她一件火红色的狐裘,季初不明所以。
“这是本世子十八岁那年打猎所得的红狐皮子作的裘衣,今日你也该穿的喜庆一些,打扮的美艳一些。成日青衣白裙的难看死了。”聂衡之自己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苏绣黑边外袍,看季初身上的淡青色袄裙带着嫌弃。
今日并不是节日啊季初茫然地换上火红色狐裘,又按照聂世子的指示站在窗边,看着他半躺在榻上姿势别扭地作画,不明白他的兴致从何而来。
瞧见了女子呆呆愣愣的神色,聂衡之皱了皱眉,季初这不解风情的女子,自己也给她作画了,到了今日还想藏着掖着啊。
朝仲北使了个眼色,仲北会意去了鸣翠阁,开口说替夫人取一幅画,下人们当即恍然大悟,取了画轴给他。夫人时常观摩这幅画,还令其他人也分辨赏析,理应是它吧。
熟悉的画轴被仲北呈了上去,季初瞥见了当即脸色大变,可随之一想聂衡之知道自己重活了一世亦有心上人,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梅树折了就罢了,你为本世子作画,也算是抵得上梅树那番心意。”聂衡之凤眸潋滟,望着女子唇角含笑。
得知女子私下为他作画,他欣喜若狂,终于有了些安全感。虽然女子画技不精,可他怎么会嫌弃梦寐以求的温暖呢他曾经拥有过的,贪婪想要再次得到的包容与爱意,又再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