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王(刹那温柔。...)(1 / 2)

第三十章

突如其来的一阵铃声打破了病房里原有的温情。

林长野低头看了眼, 只来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张局”两个字,还没接起,手机就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宣月退了一步,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小孩, 不成熟, 还对着受伤的人幼稚地哭闹。

她别开脸, 低声问“用我的手机”

下一秒,走廊上的李昌远又奔了回来,急匆匆敲响了门,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能清晰看见, 他在外面拿着电话蹦的老高,急切地猛指手机。

林长野冲他点头, “进来说话。”

李昌远推门而入, 递来手机“平城市局那边的来电”

张局往林长野的手机上没打通,已经急得往李昌远这里下手了。

林长野接过手机,正要接, 那头的李昌远忽然眼巴巴拉住他的手,一脸恳切地叫了声“领导”

“放心, 受伤的事跟你没关系, 是我疏忽大意了。”林长野会意, 安抚道。

李昌远松了口大气。

这时候宣月在一旁感叹,不愧是平城最年轻的支队长, 这么受领导器重, 看看姓林的多会来事儿。人家一个眼神,他就会意, 不用开口,就把事情解决了。

该说他观察入微, 还是善于察言观色呢

要是换了她,忽然被李昌远这么握住手,眼巴巴瞅着,指不定会一脸惊讶地问一句“李队长,你是不是想追我”

宣月所以说活到今天她还是个跑腿的,是有道理的。

电话接通了,即便没开公放,张局的大嗓门儿也立马传遍整个病房。

“小兔崽子,有没有事”

“”林长野瞥了眼恨不得捂住耳朵的李昌远,和一旁默默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宣月,淡定地回答说,“有事还能接你的电话”

对面痛心疾首“林长野,你跟我说出个差,出的这是什么差,居然搞到中枪了,啊”

“一场意外。”

林长野把手机拿远了些,免得电话打完,听力失灵。

“意外你知不知道上头都惊动了咱们的人去趟人家辖区,居然有人袭警,还荷枪实弹用上了枪械好家伙,他们是怎么搞的治安管理”

李昌远脸色不好看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在他们的治安管理做得如何,也轮不到张局伸手来管。

那头又问“宣月怎么样了”

林长野把电话朝宣月那边一递“问你怎么样。”

宣月立马规规矩矩朗声回答“我很好,谢谢张局关心”

“听见了吗”林长野收回手,“她很好,就是遍体鳞伤,破了点相。”

宣月“”

张局气得直抽抽,“哎哟,叫我说什么好这可是你们刑警支队唯一的警花,不是那种四五十岁因为是女的勉强拉来凑数的。我还指望年底的反诈宣传她给我出个镜,免得我们的反诈a一直没人关注。还有啊,明年的招聘宣传也得靠她,激励一下姑娘们来报名,也刺激一下男生们踊跃参与这怎么还整破相了”

“”

宣月原来我只是个工具人。

张局连未来的路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林长野瞥了眼她那张有青有红,还肿得没眼看的大花脸,眼睑下面挂着两只乌溜溜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你要是看了她现在这副模样,保管不会让她去拍什么宣传片。”

“伤的这么严重”

“嗯。这会儿去拍,可能不是宣传片,是鬼片。”

听见林长野还有心情开玩笑,张局松口气,后续就不再插科打诨,开始问案情。

一整个早上兵荒马乱的。

除了张局,还有省厅打来的电话,广州市局也来了人,轰轰烈烈一拨又一拨,都是慰问来自平城,在自己辖区受伤的两位警察同志。

林长野好不容易应付完又一拨人,拔了吊针,干脆利落往外走。

“那个开枪的在哪”

李昌远答“昨晚临时做了手术,现在在楼上的加护病房,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

“我去看看。”

“哎可是您这还受着伤呢,这事交给我们吧,您先养伤”

“等不了。”林长野说,“这事一环扣一环,多等一秒钟,就等于多给犯罪分子喘息的机会。”

宣月下意识要跟上去,被他喝止住了。

“你就在这,哪也别去。”

“我留在这干什么”宣月一懵。

“睡觉。”林长野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朝病床上一指,“一天一夜没睡觉了,你以为自己是神仙”

“你都带病坚持了,哪有我睡觉的道理”宣月不肯听从。

“这是命令。”林长野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肿胀的侧脸上多停留片刻,明明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都蜷缩了一瞬,开口却是,“你要是累垮了,伤养不好,谁给张局拍宣传片去你拍不了事小,我年度津贴拿不到事大。”

“”

林长野走出门时,低声嘱咐李昌远“找个人来,门口守着她,别让她乱跑,也别叫人乱闯进来。”

李昌远一脸惊疑“您是怕昨夜那帮人连医院都敢闯”

“不。我是怕一会儿又有你们省里区里的领导来。”林长野显然被这一波又一波的慰问搞得头大,“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访客都给拦了。”

说完,他侧头看了李昌远一眼,“多谢。”

这要换做是在平城,听见队长道谢,可能要吓跪一群人。

李昌远忙不迭说“谢什么谢,您太客气了,都是分内事,应该的。”

也就道谢时,林长野显得柔和些,下一秒,当他问起案情相关来,立马神色一凛。

“入室袭击者的人口档案查到了吗”

加护病房里,墙壁白到反光,一名男子双手双脚都被铐在病床之上,他睁眼望着天花板,既不挣扎,也不说话。

靠墙有张沙发,两名刑警坐在那里守着他。

某一刻,咔嚓,门开了。

两名刑警一同起身,“队长,林支队。”

李昌远冲他们点了下头,说“你俩先出去歇歇。”

两人于是很快离开。

林长野拿着档案,走到了病床旁边,盯着由于失血过多、刚做完手术,脸色发白的人。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比床上的人好多少,大家都是病患,五十步与百步罢了。

但在气势上,林长野绝对没有输过。

“冯希丙,平城丰县勾家村人,32岁,初中文化。初中毕业后,肄业在家,后来离开县城,在平城打工。起初学过理发,后来在酒吧当服务生,结识了一群无业游民,四处滋事。2013年,因为一起恶性打架事件,进了看守所。一年后刑满释放,没到半年,又因为半路尾随大学生,实施抢劫被捕,但涉案金额太少,只判了两年。因为混社会的关系,和家人早就断绝来往,但每年都偷偷往家里寄钱。”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林长野放下档案“为什么袭警”

男人还是没反应。

“不说”林长野神情淡淡的,“不想知道你弟弟怎么样了你弟弟冯希强,先天心脏病患者,今年23岁,已经用了五年的心脏起搏器。半个月前突然入院,情况恶化,医生说需要更换仪器,否则活不了太久。”

男人眼珠子一动,倏地朝他看来。

“谁指使你来的”林长野问。

过了好半天,男人从嗓子眼里挤出异常沙哑的一句“没有人指使我。”

“你从小到大几乎没踏出过平城,大奸大恶之事干不出来,小打小闹倒是不少。千里迢迢跑到广州来,对警察动手,你图什么”

“看不惯你们这群臭条子,老子报复社会不行”

“是吗要报复社会,也用不着挑一个从来没有亲手抓过犯人的实习女警吧。”林长野一眨不眨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眸里有多年与罪犯打交道积蓄下来的威压与洞察力。

冯希丙咬牙切齿,死死瞪过来。

“条子就是条子,管他新上任的还是老油条,都该死”

林长野就这么注视着他,眼神寂静无澜,却硬是逼迫到冯希丙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要你干什么带走那个女警,还是直接杀了她”

冯希丙不吭声。

“你弟弟的手术费还差多少他们承诺你干完这一票,就帮你交钱”

依然不吭声。

林长野笑笑“我猜猜,是什么能让你心甘情愿豁出命来做这种事,现在落在警方手里,还这么嘴硬他们答应你,事成除了手术费,还会帮你跑路,让你下半辈子有活路;事不成,也保证能让你弟弟做手术,性命无虞。我说的对不对”

“”冯希丙的眼神又动了动。

“所以你当然不能供出他们,如果供出来了,他们落网,谁来给你弟弟交手术费呢”

病房里岑寂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冯希丙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我家里人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是败家子,至于那个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弟弟,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是吗”林长野若有所思,笑笑,“没有关系就好,免得说出叫你担心。”

冯希丙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凝滞,重新望向林长野。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