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身上几乎长满了脓包,随着他的挣扎,那些鼓鼓的脓包被挤破,随着啪嗒一声炸开,里边的脓液全部流淌出来,将病床浸染成了一片黄色,同时散发出来的还有一股剧烈的恶臭,让人作呕。
几个医生跑进来,立刻就有护士过来,着急的道“医生病人他又产生幻觉了”
随着钱华的扭动,身上的脓包不断的破开,同时带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抽动着。可是即使痛成这个样子,他也仍然在挣扎着,布满脓液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是大家却能从他紧缩的瞳孔中看见他惊恐的情绪。
他正陷入恐惧之中。
啪嗒
一个脓包戳破,黄色的脓液滑过,滚进了他的眼中。
钱华瞪大眼睛,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黄色。
在他的视野中,一张惨白的脸浮现在距离他的脸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几乎和他脸贴着脸,那是一张让他熟悉又陌生的脸,他曾经在直播间看见过这张脸,是那个自杀的女主播。
从他住院那天开始,就一直看见这张脸,这张脸最开始距离他很远,只在天花板上,可是随着时间,每一天她距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现在,已经与他脸贴着脸了。
这张脸透着一种死亡的惨白,只有一张脸存在着,雪白的脸畔,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有的落在了他的脸上,有的垂在雪白的病床上。此时这些长长的头发像是有意识一样,有的涌进他的口鼻,有的缠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是她是她来报仇了”
钱华尖叫着,心里已经被恐惧占满了,他大声吼道“和我没关系,不是我是你自己要死的,是你自己自杀的,和我没关系”
身上的脓包尽数被戳破了,他痛极了,一边痛却还一边挣扎着,医院的护工几乎按不住他。
“快将镇定剂和止痛剂都拿过来”医生们大喊。
冰冷的镇定剂注入他的身体,只是还不等注入止痛剂,钱华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被脓液浸泡着的眼珠子紧缩,慢慢失去了神采,而他的身体,也突然安静了下去,嘴角有鲜血流了下来。
医生们怔然。
“医生”护士小声的叫了一声,有些害怕。
在医院,他们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可是死得这样痛苦的,却是头一次见。
一个医生伸手,掰开了钱花的嘴巴,一截断掉的舌头掉了出来。
“啊”一旁的小护士忍不住惊恐的叫了一声。
医生叹了口气,道“他自己咬断了自己跌舌头”
大概是因为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了,也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舌头被自己咬断了。只是一切都说晚了,人已经死了。
很难相信,他身上长满了脓包,但是生命迹象一直都很稳定,而现在,可能真的是痛极了,所以医生们猜测,他是被活生生的痛死的。
“打电话通知他的亲人吧”医生说。
钱华的死,无声无息的,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在b市的另一户人家中,一个少年也在痛苦的尖叫着。
“痛我好痛,我的脸好痛”
他痛得哭爹喊娘的,伸手虚虚的捂住自己的脸,却又不敢去碰。
只见在他的脸上,黄色巨大脓包几乎占据了他左边大半张脸,那薄薄的一张皮裹着一汪黄色的液体,从外边看,竟然有种透亮的感觉,像是轻轻一戳,里边的脓液就会流淌出来一样。
他的父母站在一边,着急得不行,却又不敢碰。
“松松啊,你别说话了,你越说话,越疼啊”他妈妈哭着说。
韩松半捂着脸,瘪瘪嘴,道“可是,真的好痛啊。”那种痛楚他简直无法形容,痛得他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
而他的身上,除了脸上,脖子的地方,也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脓包,也是晶莹剔透的,甚至是水汪汪的,看上去可怕得紧。
“松松这到底是什么病啊”韩松他妈着急,看向韩松他爸。
韩父也苦着一张脸,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是去医院检查了吗,医生也说只是普通的皮囊炎啊。”
“皮囊炎哪家的皮囊炎能长这样的”韩母声音忍不住抬高了些。
这脓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皮囊炎好吧,那鲜亮的脓液,看上去恶心死了,闻起来更是臭得很,而且,皮囊炎也不可能长这么大,还这么痛,痛得人要死不活的。
韩父愁道“不是皮囊炎,可是医院也没查出其他问题来啊。”
韩母也愁啊,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问“你不是有个学生,在首都医院皮肤科吗,你打电话给问问看看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啊。”
韩父为难“这,这不太好吧”
韩母瞪他,“等你儿子被痛死了,那是不是就好了”
韩父“行,我打电话问问”
他是个老教师了,也不知道教出来多少好学生了,有的学生转头就把他忘了,但是却也有许多一直记着他,韩母所提的这个学生,也是少数记得他的,姓蒋,讲蒋南生,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过来和他说说话。
这学生有本事,读的是首都医科大学,后来直接就在首都留下了,可以说是有本事得很。
韩父打电话过去,对方的态度十分热情和尊敬,韩父与他寒暄了几句,才说明了来意。
蒋南生听他说了来意,倒是愣了一下,然后忙问“您说韩松怎么了能再给我说得清楚一些吗”
韩父道“就是身上长脓泡,像是水泡一样的,还疼得很,一开始是小小的一个,后来却长成了一大片”
一开始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戳破了拿药抹了,哪里知道后来那脓泡越长越大,越来越疼,现在韩松每次都差不多被疼晕过去,他们父母看着都心疼得不行。
“南生你知道这是什么皮肤病吗”韩父问。
蒋南生听着就是心中一紧,心里有了猜测,只是还不敢肯定,因此便道“您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吧,我看看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病。”
韩父应了一声,拿着手机对着韩松脸上的脓泡拍了一张给他发了过去,期期艾艾的说“你给我看看。”
那边蒋南生收到照片,却是好半天没说话。
你说这蒋南生是谁却正是当初给钱华治病的其中一位医生,当时钱华死时的惨状还留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却万万没想到,恩师的孩子,竟然也得了这个病。
“南生啊,你看出来是什么病了吗”老师还在问。
蒋南生沉默了一下,道“这种病我见过,只是”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只是什么”韩父追问,却觉得心惊肉跳,从他的犹豫中感觉到了一种不详。
蒋南生叹了口气,道“前段时间我们医院就收了这样的一个病人,只是我们怎么检查,都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前两天他,他去世了。”
韩父听得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听到自己在问“是,是怎么死的”
蒋南生说“我们猜测,是最后痛极了,实在忍受不了了,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个病,越往后会越痛,而且还会让人产生幻觉,精神错乱,如果松松真的是得了这种病,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控制住他,免得他痛极了,做出自残的举动来。”
就像那位叫钱华的病人一样,最后生生咬舌而死。
他们当时没想到,他竟然会生生的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要知道要咬断自己的舌头,那得使用多大的力气啊而从这一方面中也能看出来,他当时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痛苦,连咬舌之痛都能忍受得了。
大概,是他们无法想象的痛苦吧。
韩父“”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人说话,好一会儿,蒋南生听见那头师母惊慌失措的声音“老韩老韩你没事吧老韩”
蒋南生心中一惊。
韩父被送去了医院。听完蒋南生的话,他直接就晕了过去,韩母和韩松将他送去医院,好一会儿人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了,韩松去买晚饭,韩母在一边守着,见他醒过来,着急的问“老韩,你怎么样了啊,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韩父看着她,突然就开始掉起眼泪了,这可把韩母给吓坏了。
“你,你怎么哭了啊”韩母手脚无措。
她家老韩可是轻易不掉眼泪的啊,这怎么回事啊,怎么醒来就哭了
“医生”韩母想着喊医生来看看,一张口,却被韩父给拉住了。
“我没事”韩父摇头这么说,却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妻子解释,难道要他跟她说,自家儿子生的那个病,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只知道会很痛苦,可能会活生生把自己痛死,那下一个晕倒的怕是就是他妻子了。
唉,愁啊
等韩松买好晚饭回来,韩父看着他,又想哭了。
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韩松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道“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最近可没做错事啊,我还病着了,您别想骂我啊。”
韩父夹了一块肥肉给他,道“吃吧,多吃一点”
说不定很快,就没得吃了啊。
呜呜呜
韩父又开始抹眼泪,他难受啊。
韩松“”
你老这么一副“我吃的是最后一顿饭”的表情看着我,我还怎么吃得下去,还有
“我不喜欢吃肥肉”他道。
韩父瞪他,“这就一丁点肥肉”
“一丁点也不行”韩松坚持不动摇。
韩父又想哭了,以后你怕是连肥肉都没得吃了。
韩松“我吃还不行嘛”
他嘟囔着,拿着筷子夹过这块肥瘦相间的肉,狠狠的塞进了嘴里。
韩父看着他,叹息。
韩松不高兴的道“我不是已经吃了吗,您怎么还叹气啊”
韩父摇头,道“我不是因为你不吃肥肉而叹气,我只是”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他是心里难受啊,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跟谁说。
韩松撇了撇嘴,道“您怕是更年期犯了。”
等饭吃完,韩松去丢垃圾,一直没说话的韩母这才问自家丈夫“昨晚南生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啊怎么听完你就晕倒了啊,是不是松松的病有什么问题”
韩父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其中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韩母大脑一阵晕眩,好一会儿,她追问“那这到底是什么病啊你说啊,你要急死我啊难道这个病会死人吗”
韩父道“南生没说,他只是告诉我,他们医院前不久接待了一个和松松相同病症的人,目前也没查出来是什么引起的。那个病人,后来可能是因为太懂了,咬断了舌头死了。”
“”
韩母努力消化着他话里的讯息,想了想她道“那人是咬断舌头死的,又不是因为这个病死的,我们松松又不是那种意志薄弱的人,他肯定能坚持的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却表现出了她心里的不确定。
韩父使劲点头,像是这样也能说服自己了,道“你说得对,我们再带松松去其他医院看看,说不定就有能治这个病的人了,不然去看看中医我记得黄河路那边,有个老中医很厉害的,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韩母也点头,有些急切的说“我也听说那个老中医很厉害的,明天我就带松松去看看”
夫妻两人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惊惶来。
而这一切,韩松都不知道,对于自己的病情,他只以为是一种皮肤病,只要勤擦药就能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痛了,痛得他有些受不了,好在还在可忍受范围之内,就是烦得很,长了脓包丑得很,弄得他这段时间都没去上学,怕丢人。
在他丢完垃圾之后,他又接到了自己好朋友任嘉的电话。
电话接起来,里边却是一阵沉默,那边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对着手机剧烈的喘息着。
“任嘉”韩松疑惑的喊了一声,“怎么不说话”
“嘿嘿嘿,嘿嘿嘿”
带着几分疯癫的嗤笑声在电话里响起,有些渗人,韩松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任嘉你有病吧”他忍不住骂道。
“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的,她会杀了我们的杀了我们的”
电话里,任嘉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利,到最后,声音已经尖利到有些刺耳的,几乎要刺破韩松的喉咙一样。
“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的所有人嘿嘿嘿”他大声的说,说完又嘿嘿嘿的笑,笑容只能说是诡异。
就在韩松想要多问些什么的时候,嘟嘟嘟,电话被人挂断了。
我们都逃不掉的
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韩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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