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洋垂了一下眼,在心底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是谢家的人。
只要那人想,他便是谢家人。
他的家、人
下属表情奇怪了一会儿,倒是回答了,“宁先生最近几日都没出门,就在屋子里好像在、锯木头”
显然就连说话人自己都不那么肯定,最后的语气都飘忽了起来。
锯木头
这真是一个谢靖洋怎么也没想到的答案,他脸上控制不住露出些愕然。
谢靖洋忍不住想
这是
在给他提示或者暗示什么吗
谢靖洋还在那绞尽脑汁地“解暗号”,顾镜已经直接过来拜访了。
虽然和谢靖洋聊过之后,暂时以乐师“阿明”这个身份住到了谢府上,但是接下来的几日,谢家人可谓是对他严防死守,好像生怕他接触那位宁先生半步。
谢一为了不让自家将军头上带颜色,他也是够努力的了。
顾镜“”
他本来就是个“旁人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想要干什么”的性格,这么干只能让他越发感兴趣了。
不过因为对方住的那院子的微妙位置,顾镜还是观望了几天。
毕竟他虽然爱看热闹、搞事情,但是还是有道德底线的。
要是真的两情相悦、神仙眷侣
那他普通地挖挖墙脚应该、也挖不动吧
总之,观察了两天之后,确认两人关系虽非普通门客与主人,但也没有他之前预想的那种关联。
顾镜就更加放心了。
他就说谢靖洋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就算放到青楼楚馆都没姑娘小倌敢近他身周三尺以内,到底哪来的那么好的福气
既然那木头白占着位置没动作,就不怪他抢先一步了。
况且除了他对那位“竹先生”确实有兴趣外,顾镜确信对方一定知道什么内情,或者是侯府的事、或者是谢家长兄的事。
但是谢靖洋不知顾忌着什么,竟不打算去问。
这可不行。
顾镜唇边挂着属于“乐师阿明”伶人待客的笑容,但是眼中却是空茫茫的冷。
不管是谢靖洋顾忌着什么,他不关心、也不在乎,因为这世上能让他顾忌的、早都不存在了。
有时候,顾镜甚至都忍不住想,既然他们都给侯府安上了“通敌”和“谋逆”的罪名,那他要不干脆这么干了吧
北通狄人、直捣京师。
他不像是谢二那样擅长军事,带兵冲杀、排兵布阵也非他所长,但他善人心
顾镜确信给他十几二十人,他有把握以自己这些年的了解、设下能拖住谢靖洋的陷阱想必北狄王庭十二万分地愿意和他做这笔生意。
只是顾镜最后到底也没这么干。
他要是真这么干了,恐怕那个老古板得气得到了地底下都得再打死一遍他这个不肖子。
顾镜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
要是真能把人气得活过来倒也还行,白白挨顿打、那还是算了
顾镜眼中那点阴郁空茫的冰冷只持续了一瞬,然后就像晨间的霜花一样,被蒸得干干净净,徒留草叶上青翠欲滴的露珠。
少年脸上也带上了露珠一样轻快又明亮的笑,连那眼底都是一派明媚透彻。
要是系统看见他这瞬间的转变,说不定就要建议宿主别把希望寄托在那虚无缥缈赌运气的抽奖上了,赶紧抱大腿拜个师父才是个要紧事。
上门拜访自然不可能是空手来,更何况对方上次再连霞山上还帮他一回。
顾镜是带着礼物过来的。
送礼送得合人心意那才叫“送礼”,不然只是白添些垃圾,顾镜自然不会犯这种错。
他这几天没动静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凭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这位宁先生最近在练琴,只不过据他观察谢府下人的反应、成果大概不甚理想。
他对琴之一道倒还有些了解,要不然也不敢给自己套这么一个“乐师”的身份。
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
顾镜的思绪被不远处传来的刺耳声响打断。
顾镜“”
“”
他很是勉强地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琴艺修养辨认出那确实是琴能发出的声音。
少年脸上原本完美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怀中所抱的名琴“绿绮”发出了隐约的哀鸣。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