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延没回答, 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货架上又拿了一包吐司。
放到了购物车中。
像是掩饰什么。
盛明稚虽然生了双狐狸眼,但却不媚。
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 像只小狗,十分英俊又无辜。
他嘴巴比大脑的反应快。
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盛明稚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然后,大脑缓缓地宕机。
一瞬间,现场的气氛尴尬的快要凝固。
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微妙的要命。
救命啊。
他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大约过了几秒钟。
陆嘉延似乎走神一般, 又放了一包吐司在购物车里。
然而购物车里面已经有三包一模一样的吐司了。
盛明稚
他默默把购物车中多余的两包吐司放回货架上,嘀咕“嘉延哥。你的吐司拿得太多了,吃不完。”
“嗯。”陆嘉延终于回过神,弯唇,答非所问道“你刚才是不是问我, 有没有吃醋”
“没有。”盛明稚面无表情,斩钉截铁“你听错了。”
“是吗。”陆嘉延看着他,拖着尾音“那我还真有点吃醋, 怎么办, 小盛老师”
盛明稚被他声音的尾调弄得耳朵麻麻的。
指尖蜷缩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陆嘉延已经反客为主, 倒打一耙。
他到底是用什么厚颜无耻的能力说出这句话的
盛明稚输人不输阵,视线挪开,微妙地有点心虚道“小盛老师也没办法。小盛老师是艺人, 你要理解艺人的工作。”
当然,他还有更纠结想问的,憋在心里快憋死了,问不出口
陆嘉延为什么会吃醋啊
他演恩爱夫夫的戏演得这么投入吗真打算进军娱乐圈了
似是看出了盛明稚一路的纠结,陆嘉延开口“怎么了”
“没怎么。”
还能怎么, 盛明稚心想,你觉得咱们俩这塑料的夫夫情值得吃醋吗。
他欲言又止“就是没想到你会吃醋。”
“很难理解吗。”陆嘉延慢悠悠地“明稚。我跟你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婚姻,作为你的合法丈夫,看见你和别的男人拍照,难道不应该吃醋吗。”
话音刚落,盛明稚的目光顿了一秒。
说的也是。
确实是,应该的。
毕竟他们结婚了。
只是盛明稚怎么听这句话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索性他没有深思,但也没心情继续逛超市了。
晚餐的食材都买的差不多,盛明稚推着购物车往外走。
结果下一秒,他就从超市玻璃镜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造型。
原本的兔毛外衣就比较厚,也比较蓬松。
后来又穿上了陆嘉延的风衣,整个人裹得像个过冬的饺子,不伦不类,毫无审美也就算了。
关键是。
他刚才就是以这个形象出现在自己粉丝面前的
这么丑
这么难看
盛明稚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语调都变了“我刚才一直穿着你的衣服吗。”
陆嘉延点点头,还没问什么情况,盛明稚就脸色惨白。
“我穿的这么丑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不仅丑,而且陆嘉延的风衣还长,穿在他身上,显得他腿短
“嗯”陆嘉延上下打量他“我觉得挺好。”
盛明稚已经完全听不见他说什么了。
满脑子都是自己这个雷人的造型,作为一个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头的小作比,就算是当场出了车祸要去医院抢救,他都会原地爬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谁知道陆嘉延说完这句话,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是挺好。”
丑一点,没那么多人惦记。
盛明稚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回家的那一刻,然后在客厅上看到了一款一直想要的满钻腕表,瞬间被治愈了。
狐狸眼睛亮的不行,就差没跑过去了,盛明稚笑眯眯地打开蓝色丝绒礼盒,直接把这支腕表戴在手上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他其实比较喜欢机械表一些。
但这支腕表的表盘里镶满了碎钻,在灯光下耀眼夺目,熠熠生辉,胜在够高调。
戴在手上美够了,盛明稚才想起什么,故作矜持地把腕表放桌上。
指了指“嘉延哥。这是你买来送我的吗”
陆嘉延随口道“不是。我买着好玩。”
盛明稚
说句买来送给他的会死吗。
不过,看在陆嘉延送礼送得够贴心的水平上。
盛明稚没有跟他斤斤计较这些小细节,甚至心情很好地到中岛台来帮陆嘉延打下手。
只是他打下手也是添乱。
陆嘉延跟他不同,盛明稚是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的,从小养尊处优。当然,到他这么有钱的地步,也不需要自己学着洗菜做饭。
可陆嘉延不同。
盛明稚记得陆嘉延大四毕业的那一年就去国外读博,顺便在海外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版图。
听盛旭说过,陆家那两年挺乱的。
陆骁比陆嘉延的羽翼丰满的更早,甚至有可能,陆嘉延连出国都不是自愿的。如果他不出国,留在国内的下场多半是死路一条。
电视剧里演得那些豪门争斗其实有一半都取自于生活,盛明稚知道那些高门中死几个人,好像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不死,多半也会找个什么理由,终生监视起来。
在那种情况下出国的陆嘉延,想来也知道不是去享福的。
做菜就是那几年学会的,国外的饭菜难以入口,渐渐地就自己上手了。
回忆的匣子一旦打开,盛明稚就有点收不住。
其实,他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陆嘉延出国的真正原因。
他最早误以为,陆嘉延是跟女朋友约好一起出国留学的。
陆嘉延大四毕业那一年,正好是元旦前后,也下了这么一场大雪。
盛明稚在京大的冬令营进行到了尾声,十几个高中生被邀请参加了京大的元旦晚会。
他那会儿个子还不高,总是被盛旭嘲笑是个矮子乐,但模样已经长开了。
冬令营短短半个月,盛明稚收到了来自四个女生的告白,甚至还有一个男生的示好。
但他显然没有开启早恋的这个窍,应付别人的告白和示好都显得很青涩。
特别是冬令营同期的一个男生的表白,尴尬的盛明稚满地找头。
还好江别出现的及时,搂着他的肩膀笑得特别不要脸“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哥们有老婆了,就是我,很般配,别人没有机会。”
盛明稚气得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念高中之后,盛明稚交到了新的好朋友。
他身边不再是只有沈苓一人,高一那年他还认识了江别,是他同桌。
那一年和今天似乎重合了。
盛明稚忽然又想起,陆嘉延在出国前的那个元旦,也送了他一支腕表。
那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块腕表。
陆嘉延彼时刚下舞台,他刚才上台有个节目,是钢琴独奏yg ove,1900在船上遇到美丽的帕多万,爱意随着指尖流淌,他的演出节目非常成功。
当然,光看他的脸就成功了一半。
盛明稚记得京大的大礼堂座位已经满了,但还是有好多人挤在礼堂的后面。
有京大本校的,也有隔壁学校慕名来看京大金融系校草的。
盛明稚只是去晚了十分钟,就已经被挤得没有位置。
不过他不是去看陆嘉延,而是去看盛旭的。他哥的节目在陆嘉延后面,盛旭还特别嘱咐他要给自己拍几张帅图。
结果盛明稚挤都挤不进去。
江别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抱着他的腰,让他趴在礼堂的窗台上。盛明稚觉得有点丢人,但又被盛旭委托了重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硬着头皮上了,倒是赶上了陆嘉延的节目收尾。
他透过窗户看到陆嘉延模糊的脸。
像1900透过游轮的窗户看到了帕多万。
礼堂吵得翻了天,他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大概是被音乐感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