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拜托(1 / 2)

舒瑾盯一眼徐庭耀手中的匣子。

那匣子他早便见过,卫灵儿半个月前已带过来扶风院。

今日,到了徐庭耀的手中。

不过卫灵儿将东西带到扶风院的时候曾解释,是为沛国公府那件事而给徐庭耀准备的谢礼。

倒是有心了。

徐庭耀听见舒瑾有些阴阳怪气的话,只当他在开玩笑,拿着匣子走上前。

“今日来寻你是有正事。”

卫灵儿慢徐庭耀一步也走到舒瑾跟前,微微一笑“大表哥,我听夏栀说你这两日有点儿咳嗽,便下厨做了些玉露霜。里边放的栝楼根、干葛和桔梗,掺的是薄荷水,故而有清肺止咳的功效,只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习惯。”

“食盒我方才已经交给夏栀了。”

“若不喜欢也别勉强,是我同枣儿从前吃这个都有用才想着做一些的。”

舒瑾眉眼变得舒展。

他看一看莞尔而笑的卫灵儿,淡淡颔首“表妹费心。”

卫灵儿仍笑“既然大表哥和徐公子有正事相商,我便先行告辞。”

“正巧老夫人让我今日去一趟福寿院。”

舒瑾几不可见扬了扬眉,问“祖母何事找你”

“现下不知道呢。”卫灵儿微笑摇摇头,又说,“待会儿过去福寿院,见到老夫人,大约也就知道了。”

舒瑾点头“去吧。”

卫灵儿与舒瑾、徐庭耀行了个礼,步出廊下。

徐庭耀看着卫灵儿走远,心下正想着她与舒家众人关系不错,耳边听见舒瑾的声音道“外人皆道,徐家大公子徐庭耀有其父之风,公私分明、正直高洁,而今见你举手之劳帮别人一回也要收谢礼,徐庭耀,你堕落得厉害啊。”

“我见是一把洒金川扇才收下的。”

眼瞧舒瑾往书房走去,徐庭耀抬脚跟上说,“不收只怕卫小娘子多想。”

舒瑾不语,迈步走进书房。

徐庭耀在他身后继续道“我今日来,确有正经事。”

反身将房门关上,徐庭耀走到舒瑾的书案前。

将匣子随手搁在书案上,他手掌撑着案几,压低声音“之前你不是让我派人帮你走一趟川蜀,去找你们府上一位姓吴的妈妈你说的那个吴妈妈没寻到,倒误打误撞,在那边发现一位老宫人。”

“这消息是我派去的人无意中提到的。”

“不能声张,后边的事我手里的人也派不上用场,只能你自己想法子。”

舒瑾因徐庭耀的话神色凛然。

他压着眉眼问“确认这宫人见证过那场宫宴”

“不确定。”

徐庭耀暗叹,“那人是无意中得知这么件事,我又不曾特地交代,自也不会去多加打听。”

舒瑾眸色渐深“不确定,便有可能。”

沉默过几息时间,他又对徐庭耀道,“我会派人去查的。”

徐庭耀颔首。

记起过些天是纪夫人和舒静娴的忌日,徐庭耀问“今年也去北灵寺”

舒瑾淡淡“嗯”一声。

徐庭耀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当作安慰。

卫灵儿离开扶风院便往福寿院去。

福寿院的丫鬟婆子们远远望见她的身影,当即进去与老夫人禀报,待她行至廊下,已被请进去。

“表小姐来了,老夫人在里边。”

听着丫鬟含笑的话语,卫灵儿微笑颔首“那我先进去和老夫人请安。”

丫鬟请卫灵儿进里间。

老夫人正靠坐在罗汉床上,背后垫着个织金福禄寿大引枕,孙嬷嬷正在帮老夫人捏肩捶背。

“灵儿见过老夫人。”

卫灵儿缓步上前,与老夫人福身见礼。

老夫人抬手示意孙嬷嬷暂停手,笑着道“灵儿来了,快过来坐。”

孙嬷嬷扶老夫人略坐起身,卫灵儿会意继续上前两步,在老夫人跟前的踏床上坐下来。

里间的丫鬟婆子们便被老夫人给遣退了。

单留下一个孙嬷嬷在旁边服侍。

老夫人吩咐孙嬷嬷为卫灵儿看茶,始终笑容慈爱,问起卫灵儿近来和妹妹在府上住得如何之类的话。卫灵儿微笑着一一回答了,老夫人又笑“我前些日子听说你们跟着瑾哥儿在学射箭,学得如何”

“大表哥热心,教得仔细又认真,我和枣儿都学会了。”

卫灵儿含笑,“只是枣儿尚小,时常失了准头,却到底没有速成的法子,得慢慢来。”

老夫人微微一笑说“你们两个小娘子喜欢这些也是件好事。”说着感慨,“也叫我想起来年纪时候,我的骑射之术不错,每年秋狩,先祖都定会带上我同往,可惜出嫁之后,便再没有机会碰。”

卫灵儿莞尔道“老夫人向来身体康健,想是风采不减当年。”

“若老夫人高兴,想来两位表哥、怡姐儿、柔姐儿都和灵儿一样,愿意陪老夫人去狩猎。”

老夫人说“一把老骨头,可不敢乱折腾。”她拉着卫灵儿的手,掌心覆在卫灵儿手背上,叹一口气又道,“记得娴姐儿在时,她也擅长这些,年年要给我猎两头鹿回来,天冷便拿鹿皮子给我做手套、做护膝,怕我受寒。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卫灵儿听老夫人提起舒静娴,心有惊讶。

随后她模模糊糊领会老夫人今日见她大约是为着这个。

之前姨母交待过她,勿要在舒瑾面前提起舒静娴。

而哪怕到今天,从府上的人口中也几乎听不到有关这位舒家嫡长女的事,可老夫人却同她提起。

是不是

卫灵儿想,是不是舒静娴这一位她从未谋面的大表姐忌日将至

老夫人的话很快令她确认这种猜测。

“灵儿,你可记得上回,国公爷罚瑾哥儿的事”

卫灵儿点点头。

老夫人道“那次便多少是为着他的大姐姐,我这个孙儿,嘴上虽不说,但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仍在为他大姐姐的死难受。也因为这件事,性子冷清孤僻不少。好在,你和枣儿来了国公府之后,他对弟弟妹妹们也变得关心了。”

卫灵儿仰头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握紧卫灵儿的手叹一口气“娴姐儿的忌日快到了,这些日子,灵儿,你多看顾你大表哥一些。”

“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容易不愿意理人,也寝食难安。”

“还要去北灵寺吃斋念佛,悼念自己大姐姐,折腾下来,没几次不生病。”

老夫人说到此处,眼底积聚起泪水。

卫灵儿宽慰道“老夫人这样爱护大表哥,大表哥一定感受得到。”

老夫人眸中含泪,接过孙嬷嬷递来的帕子擦一擦眼睛。

“灵儿,你是个好孩子。”她轻声细语说,“这件事,我便拜托你了。”

卫灵儿从福寿院出来,一路安静回到雪梅院。

行至雪梅院外,她站在道路旁,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记得初次见到舒瑾便是去年冬天、在雪梅院外的那一条小道上。

那时单单觉自己这一位只能强行攀交的大表哥光风霁月、芝兰玉树,却不知他也是心里藏着许多事的人。

卫灵儿在雪梅院外面站得许久。

跟着她从扶风院到福寿院,又从福寿院回来的海棠起初默不作声,到得后来,禁不住低声问一句“小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

卫灵儿回过神,收回视线继而抬脚走进雪梅院,吩咐,“去取纸笔来。”

海棠亦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两眼。

可她到底看不明白,唯有领命“是,奴婢这便去。”

海棠送来纸笔,卫灵儿坐在窗下埋头抄佛经,不让人打扰。

老夫人担心舒瑾又要难熬,想让她想办法劝一劝,但她晓得那一种苦,不是劝上几句便有用的。

自己能开解自己,才能好受一些。

若无法开解,便唯有承受着、煎熬着,熬过去,也能好上一些。

舒瑾没有怎么和她提过自己长姐有关的事,在北灵寺,他去祭拜自己姐姐都不愿意透露,她更不能草率和舒瑾提起那些。所以卫灵儿想为舒静娴抄些佛经,届时赶在舒瑾去北灵寺之前交给他。

老夫人的交待,她会尽己所能对舒瑾好一点。

但舒瑾愿不愿意敞开心扉,非她能左右,她亦无法勉强

一连数日,卫灵儿都忙着抄写佛经,从白天直至深夜。

紧赶慢赶才赶在舒瑾临出门前,把抄写好的厚厚一沓佛经交到舒瑾手中。

舒瑾翻看几眼手中的东西,又看卫灵儿。

卫灵儿柔声道“许是我逾矩,但我既得知大表姐忌日将至,便没办法当不知,因而擅自为大表姐抄了一些佛经,望大表哥不要嫌我多事。”

面前的人一脸倦怠之色,显见是近些日子休息得不好。

那日她说要去一趟福寿院见祖母,之后来扶风院都匆匆忙忙,现下想来,是一直在忙这些。

这沓佛经这样厚,时间又短,字迹却工整,看不出来丝毫浮躁不耐。

说明她在抄写的时候,乃诚心诚意。

“不会。”

舒瑾压一压嘴角,将佛经收下,低声道,“多谢灵儿。”

卫灵儿暗中松一口气,微微一笑。

顿一顿,她问“大表哥是今日就准备出门吗”

舒瑾颔首。

卫灵儿低下头,自袖中摸出个盒子,递过去说“大表哥,这个给你。”

舒瑾将盒子接过来,东西拿在手里不沉,却一下猜不出里面有什么。

似知他疑惑,卫灵儿弯一弯眼睛“是松子糖。”

舒瑾抬一抬眼。

卫灵儿没有看他,垂下眼道“爹娘尚在时,知道我喜欢,时常会买松子糖给我吃。后来,想他们的时候,吃上一颗,也就不那么苦了。松子糖又香又甜,也不怎么腻人,大表哥带着吃吧。”

舒瑾很快听懂卫灵儿话里的意思。

让他带着,想念娘亲和姐姐的时候,吃上一颗,也就不那么苦了

攥住盒子的手指收紧了下,舒瑾道“好,我带上。”

卫灵儿点头,又笑一笑“大表哥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我一样会督促枣儿好好习武的,大表哥放心。”

“等大表哥回来,再让大表哥检查她是否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