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书竟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它拼凑出一个眼字,用眼字盯着林守溪,仰慕地说:“你好清醒哦。”
林守溪大笑,说:“当然一切荒谬之物都无法遮蔽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说着,才发现自己左眼的膜装反了,他将它撕下来,小心翼翼地贴了回去。
他用血淋淋的眼睛看着魔书,循循善诱说:“你是书,你是知识与智慧的象征,你要变得聪明,像我一样聪明。”
魔书像个被教训的孩子,认真点头,随后问:“吃掉你聪明的脑子,我也会聪明的吧”
接着,它又扑了过去。
更残酷的战斗爆发。
林守溪从噩梦中惊醒,他拍了拍胸口,心想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端坐在洞府里,想起了自己是合欢宗的宗主,而这黑裙白裙两位绝色仙子一人是正道魁首,一人是魔道领袖,只可惜,她们被他俘获芳心,甘愿成为侍妾鼎炉。
“来修行吧”他对着慕师靖与楚映婵说。
周而复始。
好不容易把这个邪恶的合欢宗宗主推翻后,他醒来后,却成了威严的父亲,楚映婵是他的妻子,慕师靖则是她的女儿。慕师靖心想林守溪再无耻,也不至于对女儿有何念想吧。
慕师靖刚庆幸今天可以好好休息,就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喝水的盏,毫不意外,她被林守溪抓过去惩罚。
楚映婵制住了林守溪。
慕师靖以为她要帮自己说话,心中一悦,心想楚姐姐果然是好姐妹,谁知楚映婵说:“这小丫头屡教不乖,慈母多败女,我与夫君一道罚她吧。”
“啊”
慕师靖还未反应,已横在了林守溪与楚映婵的腿间,黑裙包裹的翘臀挨了顿打。
睡着之后,林守溪还记得白日里的事。
他觉得那些事太过荒唐,他无法想象那样神志不清的自己,不过幸好,温柔善良的楚映婵照顾着他,在纵容他的同时也阻止了他许多过分的行径,没有让慕师靖真正被侵犯。
不过回想起与楚楚的风情万种,他的心跳不由加快。
还是梦里好,梦里至少是清醒着。
这样想着,他将手伸入胸口,抓住心脏,双手合拢,抑制住了他的跳动他感到了无比的平静。
魔书又来了。
它一如既往地大喊了几百声纳命来,喊累之后,它才开始破口大骂林守溪,说你这厮不讲理,每次打到一半就跑了,不能尽兴。
“我已经找到打败你的办法了。”
林守溪结跏趺坐,仰望天空,神色肃穆。
“什么”
魔书先是一惊,随后大笑:“哈哈哈哈,你想诈我我可是知识与智慧的象征,你怎么可能骗得了我”
林守溪猛地撞了过去。
燃烧着的魔书被他的气势所慑,一个不稳,被撞得跌翻在地。
林守溪将魔书死死地压在身下。
这些天的大战之后,魔书上的绝大部分文字都已被抹除,剩下的文字也东倒西歪,根本不成文。林守溪找了片空白的地方,咬破手指,用血流如注的手指当成笔,在纸上写字。
他默写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古诗,前面的内容按部就班,流水般倾泻下的诗文让魔书感到无比惬意,不想抵抗,可最后一句每到最后一句时,林守溪都会擅自更改,把其他诗句凑过来。
林守溪不停写着,直到将十根手指写得尽数干枯才罢休。
他仰起披散的长发,盯着魔书。
魔书痛苦不堪,它无法忍受这样的诗句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上,它开始撕扯自己的身体,将诗句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回去,排列意味着撕扯,他为了将诗句拼凑完整,将写有诗文的几页撕成了无数纸条。
“它们呢它们的前文是什么它们的后文是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对应”魔书拿着几张诗条,拼命质问:“这句,这句还有这句为什么只有孤句,它们的后文是什么”
“哦,我没写。”林守溪轻描淡写地回答。
“写你给我写你给我补全它们”魔书发疯般大叫。
林守溪却反问:“不喜欢可以烧掉啊,你为什么不把它们烧掉呢”
烧掉
对啊,为什么不烧掉
魔书醍醐灌顶,亲自将这些纸条送到了封面与封底的火焰上,看着它们被烧成灰烬,收获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这样就好了。”
魔书如释重负,拼凑出了一个笑字,贴在页眉。
“好了吗”
林守溪反问。
他割开了自己的身体,放了满满一钵血,端着它走到魔书旁,席地而坐,枯指蘸血,落向魔书。
魔书恐惧地大叫,但他现在太虚弱了,根本无法反抗。
“写诗太慢,不如文章。”林守溪说。
他开始在魔书上写文章。
他写的很认真。
可是那篇文稿却是语句不通,错字频出,逻辑混乱,魔书不可抵抗地读着写在它身上的文字,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它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几乎痛苦得要清醒了。
“住手住手住手”
魔书的页面上,文字的笔画像是突起的经络,它蠕动着,弹跳着,勾引着魔书发出撕心裂肺地大喊着:“什么东西你在写什么东西烂书,烂书烂书你给我停笔停笔这种烂书人也会烂的你会肠穿肚烂四分五裂不得好死你还活着干什么你这种人还活着干什么写这么烂的书就应该去死给我去死,你给我去死啊”
魔书的呐喊下,林守溪停下笔,他用血浆洗着手,脸上毫无神采。
“是啊,这种烂书为什么不去死呢”林守溪说。
魔书忽然沉默了。
它好像是在骂自己。
这一刻,无穷无尽的怒意从魔书的身上爆发了出来,它猛地起身,将林守溪按在身下,想要将它杀死,林守溪没有抵抗,只静静看它。
魔书想起了很多事。
它想起了它还是纸浆的时候,想起了它被装订成册的时候,想起了它被放到桌上任由书写的时候笔落到它的身上,笔毫是软的,墨水是腻的,像是有人在用舌头舔它。
它身边堆积着同伴的尸体,它们都是残次品,被主人撕成了碎片。
残次品就应该被撕成碎片。
残次品就应该被毁灭。
它早就是残次品了。
“我脏了”
魔书盯着林守溪,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但它没有眼泪,它的眼泪已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魔书大哭着,大叫着,封面上九明圣王丹五字也开始模糊起来。
魔书心急如焚,它遍地寻找着零散的文字与笔画,希望将它们重新拼凑起来,只要能拼起来,它就还是万人渴慕的神丹典籍,是举世争夺的无价之宝,它拼凑着,拼凑出了一个个它自己都看不懂的文字。
臃肿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像是动物排出的卵。
“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魔书死死地将自己合上,不敢打开。
它不敢看到自己。
“烧掉吧,为什么不烧掉呢。”林守溪说。
“什么”
魔书呆住了。
“为什么不烧掉自己呢。”林守溪的话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烧掉自己吧,眼不见为心净。”
“眼不见为心净”
魔书喃喃地问:“我有心吗”
“有。”林守溪肯定回答。
魔书听了很高兴,像是得了神启一样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起来。
“为什么不烧掉呢,为什么不烧掉呢烂掉了就应该烧掉的啊”
魔书放声狂笑。
它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旺,越来越旺,直到将它整个吞没。
火光冲天,每一片书页都像是燃烧的蝴蝶,魔书放声大喊:
“纳命来,纳命来,纳命来”
它将自己的命紧紧攥在手中,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林守溪依旧结跏趺坐,面无表情,甚至为魔书的死感到伤心。
他不该伤心。
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
于是。
他从地上零碎的笔画里拼凑出了一个字,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乐。
洞府里。
慕师靖没有入睡。
她静静看着林守溪。
忽然,林守溪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
“他应该是在做很美的梦吧。”慕师靖说。
“但愿。”
楚映婵微微一笑,忽然,她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楚姐姐怎么了”慕师靖问。
“有人进山谷了。”
楚映婵为安全起见,早已在九明谷的各个入口画下了无形之线。她画下的线被惊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