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眼睛。”戏女怔怔开口。
林守溪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来到了这片灰雾弥漫的禁地之后,最初的恐惧在他心头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感。
金色的瞳孔在这片幽暗禁地无声燃烧,发出炙热的光,周围的灰雾竟被短暂驱散了。
灰雾渐散,一路走来始终蹙着眉的楚映婵嘤咛了一声,脸颊飞上一抹不和谐的红霞,将林守溪的袖子抓得更紧一路走来,她的身躯始终不适,此刻灰雾微散,她的脸色倒是好了一些。
“高手在民间啊”
戏女看着遇火躲避般的虫豸,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她虽不知道林守溪到底是什么怪物,但他对于这里的灰雾似乎有天然的克制作用,完全可以把他当作一个活灯笼使用。
“你没事吧”楚映婵抓住他的手,忽然感到一阵冰凉。。
“他能有什么事,指不定还能觉醒什么力量呢,别废话了,快让他带着我们逃出去。”戏女迫不及待地开口。
说话声戛然而止。
同一时刻,戏女与楚映婵一同仰起头,看向了依旧笼罩在上方的雾。
灰雾之中,那些巨物停止了蠕动,他们似察觉到了什么,缓慢地低下了头,将视线投向了这里它们的眼睛刺透了灰雾,同样泛着金光。
如同注视同类。
蝼蚁不会引起大象的注意,但同类可以,在察觉到林守溪的存在以后,象群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骚动,它们朝着他们的所在聚拢了过来。
这些灰雾中的庞然大物令人毛骨悚然,戏女忍不住后退,她张了张口,片刻后对林守溪大喊“快闭眼”
戏女的反应已迟,早在巨物投来视线时,楚映婵已将手覆到了林守溪的眼前,但这举动无济于事,他们已将怪物惊动,黑影们不可阻挡地向他们挪来。
“走”
林守溪回神,眼中金光消散。
他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心中的警鸣无比强烈, 催促着他赶紧离开这里。
无需多言, 在灰雾巨物朝着他们蠕动过来时, 三人的身形已经动了。
雾中难以辨别方向,幸好戏女有着天然的方向感,神庙在南边, 她凭借着天赋锁定了正北方向,领着林守溪与楚映婵向北边跑去。
灰雾弥漫, 怪物落下的手与脚像是一口口巨大的闸刀, 直到离近之后才能看清。
三人在雾中纵跃翻滚, 躲避着致命的践踏,真气不断地消耗着, 前路却始终没有光,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你怎么了”林守溪看向楚映婵。
雾气重新合拢以后,楚映婵细长秀气的眉又蹙了起来, 像是在承受某种痛苦。
“雾我不喜欢这里的雾。”楚映婵轻声开口, 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哼, 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 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戏女讥讽了一句。
林守溪看着楚映婵苍白的面颊,却大概明白了她痛苦的缘由鱼类可以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 可一旦搁浅,再凶猛的海鱼也只能任人屠宰,同样, 陆地上的猛兽也无法长期待在水中,他们的凶牙利齿可以撕碎猎物的骨骼, 却无法战胜柔弱的水
“这里是不死国,这些灰雾应该是这些不死生命的气, 它就像是鱼的水,可以让鱼存活, 却也能让人溺亡。”林守溪说。
“那为什么我们没事”戏女问。
“也许我们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争论之间,楚映婵身躯微软,长
时间的奔跑与飞掠剧烈地消耗着她的真气,头晕目眩感涌了上来,令得白衣仙子难以维持高速。
“上来。”
林守溪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拉,同时身子一矮, 靠了过去。楚映婵的身躯被抓得凌空一翻,转眼就被他背到了背上。
楚映婵像是一只脱力的小羊羔,她象征性反抗了一下,可除了唇间细微的呻吟, 什么也发不出。
“你还说你没有对她图谋不轨”戏女骂道。
林守溪没有与她争辩什么,沉重的声音在周围不断响起,越来越近,他抓着楚映婵的手臂,身影贴地飞掠,只想抓紧离开这个怪物环伺之地。
怪物虽然行动缓慢,但他们的步距极大,哪怕只是寻常行走也比他们的纵跃更快,根本无法摆脱。
巨物游刃有余,而他们则迟早力竭。
就在这时,无数黑色的铁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
“是牢笼。”林守溪说。
“这么大的牢笼这关的得是什么东西啊”戏女忍不住问。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轻而易举地钻入了铁栏栅之间的缝隙,躲入了牢笼里。
“安全了吗”
身后脚步声渐消,怪物们似乎没有靠近牢笼,林守溪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他们的身前,又有一对狭长三角形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原本关在牢笼中的怪物,它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朝着林守溪所在的方向凑了过来。
不好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牢笼中不知饿了多久的凶物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哐哐哐的声音响个不停,那是怪物撞击铁牢的声音,林守溪背着楚映婵在牢笼附近闪转腾挪,躲避着怪物猛烈的进攻。
嘈杂的声音将外面的巨物也惊动了,迷失了目标的巨物们重新朝着铁笼所在的方向聚拢了过来。
在笼子里,他们会被怪物咬死,在笼子外,他们则会被巨物踏碎。
没时间多想,身体能给予的本能也只是躲避而已。
戏女则完全吓傻了,她过去引以为傲的仙人境全然失去了作用,在这种东西面前,人类的境界显得微不足道。
“锁,去找锁”林守溪对她大吼。
“啊哦。”
戏女反应了过来,笼子肯定有锁,只要将锁打开,就能将怪物放出,让它与外面的东西去自相残杀。
林守溪以铁笼的柱子为掩护,去引开怪物,戏女则顺着铁柱攀爬上去,寻找锁的位置。
锁就在牢笼的中央。
戏女很快找到了锁的位置,但这锁由巨大的铁链捆着,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斩断,戏女拔出了背上的旗子,往里面捅了捅,试图触发什么开关,却听咔的一声,旗杆不幸断在了里面。
另一边,林守溪的动作也越来越迟钝,真气的耗损令他气喘吁吁,一度无法维持躲避的动作。
背上的楚映婵眼睫不断颤动,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戏女一边看着林守溪,一边用力拔动旗杆,旗杆被她生拉硬拽着拔了出来,她向后看了一眼,后面黑沉沉一片,已不知聚拢了多少迟钝而强大的生命,容不得她思考,她身上别无他物,只好卸下自己的手骨,将它插了进去。
咔嚓。
“开了”戏女听到了锁芯被触动的声音,激动地大声喊叫。
也是同时,林守溪的身影被怪物锁住,一张血盆大口在黑暗中张开,向着他咬了过来。
危急关头,只听呛的一声,有什么
东西掷了出去,突如其来地刺穿了怪物的眼睛。
背上的楚映婵不知何时醒了,她拔出了黑尺,透过林守溪的墨发,狠狠地刺了出去。
怪物并非不可伤害的它的眼睛被硬物捅穿,痛意的撕扯令其陷入疯狂,它暴躁不安地跳动着,要将这两个胆敢伤害自己的人类大卸八块。
戏女打开了锁,还在费劲地拆解缠在上面的锁链,那头怪物已发了疯一样朝她冲了过来。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扎的你,你找我干嘛啊”戏女大喊着躲避。
哐
缠绕的铁索被直接撞断,铁门开了,怪物在剧痛的驱使下冲了出去,戏女想也不想,直接跳上了它的后背。
她跃上怪物的背脊以后,发现林守溪与楚映婵不知何时也在上面了。
“你们两果然喜欢玩刺激的”戏女惊魂未定。
林守溪抱着楚映婵,看着她苍白的脸,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嗯好一些了。”楚映婵说。
“别骗人了,你就差把濒死两字写在脸上了”戏女冷冰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