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的的选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今日似乎就是为了震惊众人而来的。
原本抱着要与林守溪做同门师兄妹想法的少女们也呆住了,她们的任性可以让她们稍稍改变家族的安排,但这里面似乎并不包括楚门。
但在大部分人眼中,如今的她与楚门皆堪称一穷二白,除非她回楚国继承家业,当那一国女帝,否则这局面就很难改变。
其他弟子拜师是为了学艺,他这拜师是为了什么呢扶助贫弱
陆仙子起身之后,崖台上瞬间剑拔弩张,这位陆仙子平日里虽轻佻不似神女,但她的脾气并不好,听到林守溪的选择之后,她总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这是道门楼主的选择,对么你们来这里只是演戏耍我们,是吗”陆仙子眸光如剑,直视楚映婵,言语激烈。
“这与我师父无关。”楚映婵清冷开口,话语轻柔。
“是么”陆仙子说“若非楼主许诺了什么,他怎会作此抉择”
楚映婵给不出回答。
林守溪看着咄咄逼人的陆仙子,又看着双手叠放膝上,娴静如青莲照水的楚映婵,他不由想起了巫家雨夜里与楚映婵初见时,她挽剑立于楼顶,如明月在天般的场景,彼时的她何其年轻气盛,一口名剑雪鹤将他与小禾压得无法抬头,如今却再不见半点锋芒。
“是我自己的选择。”林守溪说。
“你的选择你是觉得这样的选择很与众不同,可以震惊四座,威力甚至不逊于你先前的一剑,是么”陆仙子神色更冷,她单手握拳横于腰后,话语冷漠。
陆仙子摇了摇头,继续道“孩子只是孩子,总会有许多热血上涌后的任性之选,但我还是你能够想清楚。方才我说将自己许配与你不过是玩笑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能给你的,远比你想象中更多。”
“我的选择是楚门。”林守溪再次重复。
场间的弟子受陆仙子的气势压迫,大都垂头不敢于,唯林守溪垂袖而立,直视云台,眸子静若渊潭。他非但没有半点犹豫,相反,这简单的话语还透出了一些不耐烦。
其余弟子皆不明白他的选择,唯有双思思知道内幕。
先前林守溪说楚映婵是他未婚妻的时候,她只当林守溪是在开玩笑,但她现在意识到,这很可能是真的场间唯有他与楚仙子冷静自若,他们对视的瞳光看似冷漠,但她知道内情后再看,这无疑是另一种不属于的默契,这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神仙眷侣呀
也不知道林守溪的姐姐知不知道此事,自己先前贸然去与他说话可真是太唐突了。
从这位楚仙子的态度来看,她似乎也接受了此事姐姐与妻子都是漂亮得人神共妒的美人,哪怕身为女孩子的她都不由感到羡慕。
虽说楚仙子年龄上要大一些,但仙凡有别,这与漫长的修道生涯相比,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胡闹”陆仙子犹不死心,“你可真的知道,这四年神山修行意味着什么”
“陆仙子,算了,升云阁有升云阁的规矩,既然他执意要跟随楚仙子修行,就按规矩办事好了。”一位门主不愿见这争端发展下去,终于开口。
“规矩”陆仙子冷笑“人类修真者真正的规矩永远只有一条,那便是杀尽邪灵与龙尸,还大地以清宁,让我们无需龟缩于这巨城之内,真正步入天高海阔之地我能感受到,这孩子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非凡,耽误他就是在耽误全人族的时间,一千年了,我们已蜷缩在此千年了,千年光阴转瞬即逝,毁墙灭城之灾随时皆有可能复现,你们每日参禅打坐,坐而问道,可
真能安心么”
陆仙子这番话令得许多人失语,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弟子争夺,却不能想竟能上升到这种层面,她是真心的,还是只是一道冠冕堂皇的说辞呢
林守溪相信她是真心的,他能听出这言语中的痛心与愤怒,甚至能猜到她也经历过悲惨的灾难,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希望之火,现在的他连自己都无法照亮,又如何能照亮他人呢
“我认同陆仙子的话。”背负苍红之剑的王先师再度开口,却是对陆仙子的认同。
“我也觉得陆仙子说得没错,我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它们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谜题,实在令人技痒”另一位手捧水晶骷髅的仙人同样开口。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口附和,他们已在不知不觉间结成同盟,不允许这个神秘的少年拜入楚门之中。
包括林守溪在内,谁也没有想过,一场本该平淡无奇的拜师典礼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林守溪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争吵与议论,没说什么,直到陆仙子再次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询问他的决断。
未等林守溪回答,一个声音响起,似冰雪铸成的刀刃,将陆仙子激烈的言辞与质询的目光切断
“你们问过我了吗”楚映婵说。
冬日还未到来,秋风扫过升云阁的崖台,一袭素衣的楚映婵宛若虚无的雪影,在满座华美衣冠之间,她好似身披缟素的奔丧者,与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直至她此时开口,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始终将她忽视了,或者说,他们发自内心的觉得,一个元赤境的仙子,空有一副绝世的皮囊,并不存在与他们相争的资格。
林守溪也看向了她。
楚映婵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立了起来,她虽不饰金银,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清贵,先前那份逆来顺受似的柔弱姿态也被秋风吹去,消失不见,转而化作了秋月的寒冷。
林守溪又想起了那个漆黑的,令人喘不过气的雨夜,许多人都忘了,这位楚映婵才是继楼主之后最天才的仙子,在过去的岁月里,她始终是仙楼中吞霜含雪的凛锋。
一年的徘徊与迷惘挫去了她太多锐气,直到此时此刻,林守溪才终于觉得,她回来了。
“与我走。”
楚映婵抬起衣袖,对着林守溪遥遥地伸出手,她的手指纤长美丽,在风中没有丝毫颤抖。
她坚定的话语令许多人心中一颤,三年前,她于绝壁险峰之间见神,三千雪鹤绕峰飞舞,晨光照其姿彩,朝霞容其面妆,过往风流已随着她的境界大跌而不为人道,直到此时,这段记忆被她唤来,许多人宛若幡然惊醒,看向她的目光已有不同。
楚映婵不思虑这些,她没有再将双手交叠小腹,故作雍容之态,她也垂下双袖,静立山崖,目视林守溪,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