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与慕师靖哪能任他来去自如。
“浊江刚刚葬了位溺亡之神,这里做你的墓地恐怕不算委屈吧”慕师靖冷眼讥讽。
她并非是胜券在握地嘲笑,而是在推波助澜,将他的精神更脱离理智之路。
“你这卑微的寄生虫,回不去深海,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大地上,像你这般居住肉泥中的东西,也配称作神”
慕师靖冰冷的话语切入他的心中,更胜过了她手中的刀匕,她足点江面,一跃而起,两道银光刺向钟无时的双肩。
钟无时甩动衣袖去挡,雪白的袖子却似被飓风卷碎的云朵,竟再难拦住慕师靖剑的锋芒。
慕师靖在出剑之余,甚至都有闲心在心里比较这两柄剑的优劣了。
死证古朴无华,湛宫明亮轻灵,一者重杀气,二者重剑意,实在让人难以抉择,只想尽收囊中
“对了,你们邪神中可有剑仙”慕师靖突发奇想,“人只可手握两把剑,像你们邪神有这么多手,一只卷住一柄古剑,岂非天下无敌”
先前慕师靖嘲讽的话语并未起太大作用,但这番话却极具画面感,被诛神录荼毒至深的钟无时立刻意识到了这种想法的可行性或许可以试试
等等,现在岂是想这些的时候
“哎,你怎么不回答我”慕师靖将剑从纤细触须的缠绕中抽出,反手一刺,直击胸口。
钟无时猛地甩头,试图将那邪神剑仙
的模样甩出脑海,可它却像是吸食脑髓的恶魔,怎么也无法从颅中抹去。
“你给我闭嘴”
钟无时放声咆哮,瞳孔猩红。
慕师靖冷淡一瞥,一剑刺向他张开的嘴巴,钟无时偏过头去仓促躲避,少女身影一闪,转眼已踩上了他的后背,钟无时不停摇晃身躯,试图将她从背上摔下来,却无济于事。
慕师靖的平衡能力极好。
小时候,师尊曾经亲自带着她于夏日的湖中泛舟赏莲,这本该是浪漫的事,但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每赏莲皆恰逢狂风骤雨,而师尊亲的驭舟能力差得吓人,若非慕师靖在那时候及时练就了一身平衡感,否则恐怕早就被师尊摇下船去喂鱼了。
此刻钟无时拼命挣扎的身躯反倒让慕师靖勾起了童年回忆,她立得稳当而优雅,甚至有时间将两柄剑归鞘,然后重新抽出。
慕师靖手握剑柄,一拉。
剑刃错空而过,十字冷光闪烁,她握着剑柄,一左一右同时斩下,刺入钟无时的肩膀,斩断他的骨头。
鲜血飞溅,邪神哀嚎,钟无时痉挛般收回触手,沿着石壁狂奔哀嚎,他皮肤下的眼睛再次闪烁,随时都要扎破身体,将他自己吃掉,慕师靖心生警意,没有继续攻击,立刻从他背上跃下,与其拉开距离后再耐心地追击进攻。
林守溪正酣畅淋漓地用着大摔碑手,他的身边断肢已堆成小山,此刻钟无时伤败而走,他反倒不满,也随着慕师靖一同追去。
三花猫大呼精彩,不愿错过斩邪的瞬间,跟紧过去。
沿着崖壁向上,不远处恰好是龙鳞镇,还有不少人与妖驻扎在这里,他们听到了动静,纷纷朝这里望来,然后惊叫而逃。
钟无时冲入了龙鳞镇中,四下扫视似在搜索什么。
慕师靖敏锐地察觉到,钟无时的后颈处,有一个乳白色的蜘蛛状物体正从血肉中缓缓析出。
这是
“是他的寄生体,他的这副身体即将溃烂,他想要换一个目标”林守溪立刻做出判断。
“我去阻止他。”慕师靖说。
他们之间尚有一段距离,这白色寄生物析出的速度却是飞快,它沿着钟无时的脊椎爬行,眼看就要逃到地面上
啪。
异变再生。
试图逃出生天的寄生物竟被一只手抓住了
一只鲜血淋漓可见白骨的手。
那是钟无时的手。
钟无时头发半白,肌肉萎靡,皮肤褶皱,面部更是腐烂了大半,但他的眼睛却前所未有地澄净。
他俯下身,将这雪白可怖的寄生物抓在手中,如握着清风明月,任它腐蚀自己的手腐蚀成骨架也不松开。
钟无时缓缓地站起身,站在龙鳞镇浩大的山风里,血衣舒卷,笑容温和,眉心点红,他早已不复翩翩公子的模样,但笑得却是前所未有地温柔快意
“我钟家传承至今,世代斩邪,哪怕仅剩一人,又岂有独善其身之理”
话语在龙鳞镇间回荡。
言罢,钟无时将掌心之物重新吞下,挥剑自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