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相见白雪岭(2 / 2)

古香缭绕,轻纱遮蔽,慕师靖仰望着穹顶,足弓绷着,尖细的足尖不停从泛着温热的泉水上掠过,水面上的热气蒸起,触及她雪白冰凉的小腿,在上面凝结出了晶莹的水柱,许久之后,她回神,俯身试了试水温,便将手折于脑后,取下圣子发冠,置于雪白冰丝之旁。

她剥去褒博的黑裳,黑裳之下几乎片缕不着,一时间,幽暗的石室内所有的烛火似都失去了颜色,唯她泛着圣洁而旖旎的光彩。

少女褪去了仅有的遮挡,步态袅娜地沿着阶梯走入了水中,她尚年少,稚气未褪,故而这份妖女的媚意也显得扑朔迷离起来,她每一分美妙的曲线都似凸面的琉璃镜,将她身上的妖媚放大,而她静若秋水的脸却又纯净冰冷,将妩媚之意纷纷收束,于是这抹气质好似被涟漪搅碎的光影,模糊而迷离。

慕师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时候,师尊第一次帮自己沐浴的场景。

那时候,年幼的她被师尊抱入了一个高高的、盛满了花瓣与药香的木桶里,她在浴桶中扑棱着细瘦的手臂,努力上浮,挣扎求存。

师尊则盯着她的后背,似在走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小姑娘在她失神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

“我来帮你疗伤。”

时隔多年,这是慕师靖唯一记得的话语她原本都要忘掉这幕场景了,多年之后,师尊说你须行走在地上时,她才莫名地回想起这一幕。

至于如何行走在大地上她已有决议。

说起来师尊倒是与她共浴过数次,尤其是一次雪地温泉中,师尊带着年幼的她一同看寒空中的繁星,彼时有流星破空而过,她想许愿,师尊却按住了她的手,说天星临夜是灾兆,那是一切厄难的开始。

慕师靖年幼不懂,只是点头,她躺在师尊的怀中,氤氲的雾气激起了幼儿独有的行径,她转过头,凭借着本能咬住了什么,她想要攫取,却什么也攫取到,唯见迷离的水雾中师尊仰颈酥颤。

往事消散在了水雾里。

慕师靖静静地靠在石壁上,黑色的绸缎般的发在水面上铺开,她闭上眼,任由温水浸润身躯,逐渐不思不想。

待她再次睁眼,将身躯从水中抽离出来时,她也似从过去回到了当下。

慕师靖披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裳,未着袜,裸足穿靴,系紧束带,将湿漉漉的长发撩出衣裳,朝着后山走去。

山后寒冷,天空飘着雪。

雪是太古清光鼎造化而出的。

传说中,自这座大鼎熄灭之后,它就终年散发寒气,由火炉变作了冷窟。

慕师靖沿着覆雪的山道而上,终于见到了这尊一半都埋在山体里的巨鼎神物,炉膛内雪白一片,鼎口喷薄着大量的雪花,大量的白雪漫上天空,纷纷扬扬地遮蔽着。

她尝试着用各种仪式去激活这座大鼎,却皆没有反应。

正当她要离去,巨鼎却发出了鲸鸣般的声响,宛若认主。

三界村。

林守溪看过了战书,平静地将它叠好,收下。

一旁的三花猫也看到了信中的内容,它立刻生气起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圣子也太可恶了,我们都没有去找她算账,她反倒主动来找我们了,偏偏是这个节骨眼哼,她定是想要和影子里应外合,全面击破我们三界村”

三花猫在短时间内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推论。

林守溪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让三花猫去取纸笔。

“诶你,你要做什么啊”三花猫慌了。

“应战。”林守溪说。

“你疯了啊”三花猫震惊。

“你觉得我赢不过她”林守溪问。

“这不是赢不赢得过的问题,如今内忧至此,你还要主动去寻外患吗那圣子阴险狡诈,你此番去了,定会被害的。”三花猫难得地机灵了起来“还是说,你是真的贪图她的美色,为见美人一面死不足惜”

“我自有我的想法。”林守溪说。

“不许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

三花猫确实被这封战书气得不轻,但既然林守溪执拗如此,它也只好选择相信他。

战书上决战的地点是一个名叫白雪岭的地方,那是独立于三界村与魔巢的荒凉之处,土地污浊,荒芜人烟,属于兵家争了也没办法驻扎之地。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三花猫问。

决战是明天的事情,三界村疑案未除,总不能回去睡觉枯等。

“去龙鳞镇找杜切。”林守溪说。

他对于杜切这个叛徒依旧有所怀疑叛徒无论去了哪里都无法让人放心。

“好。”三花猫虽与杜切关系不错,但它不能放过每一个可疑的人。

他借来了陈宁的马,飞快赶到了龙鳞镇,镇上只有零星驻扎的妖兵,它们构不成战斗力,只要林守溪想,轻而易举就可以拔除。但他今日并不想节外生枝。

在龙鳞镇寻了一圈,他们并未找到杜切的踪迹。

“他他该不会是真的畏罪潜逃了吧”三花猫讶然道。

林守溪不语,他没有急着下定论,只是带着三花猫先行回去。

事实上,林守溪对于杜切的怀疑并不多,杜切的境界虽也不错,但不应该具备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的能力。

如果他是凶手,那他这般逃离不就是做实了身份山有大雾,他无处可逃,藏匿几天应就会被揪出来,可若他不是凶手,他又为何要藏呢

林守溪总觉得自己还想漏了什么,似乎只要打通某一关节,所有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回到三界村时,天已泛起薄暮,林守溪在高处的山道上远眺,依稀发现三界山上的雾气似淡去了不少。

亦是傍晚时分,小语再次回到剑楼,迫不及待地来寻师父一道学习。

她今日穿会了襦裙,裙上还沾着泥巴,看着脏兮兮的,倒像是一颗刚从地里被挖出来的萝卜。

“小语晚上好。”林守溪率先打招呼。

思绪紧绷了一日,唯有看到自家小徒弟时能轻松一些。

“师父傍晚好”小语看上去却不太开心。

“小语怎么了”林守溪问。

“我今天差点闯大祸了。”小语揉了揉眼睛,开始说起了下午发生的事。

原来是小语去园圃挖萝卜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绕到了娘亲的

仙圃里,险些将娘亲精心培育的仙萝给挖掉了实际上小语真的挖掉了,还是娘亲在做菜的时候及时发现,又将它插回土里的。

“不就是一株仙萝么,培育这种仙植不就是用来吃的吗”林守溪不解道。

“不是的不是的。”小语立刻摇头,说“娘亲说这棵仙植是有灵性的,以后吸多了天地灵气后是可以修成人的。”

“这样啊”

“嗯,现在我已经把它移植到了我的小花盆里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误铲掉它了。”小语表示自己有积极补救。

说着,她还将那个盆栽搬过来给林守溪看。

林守溪看完之后沉默不语,心想这不就是一颗白萝卜么,你娘亲该不会是在骗你的吧

“嗯,那就由小语保护它吧,等它长大了,小语再和它道歉好了。”林守溪微笑着说。

“好。”小语点头,重新振作。

接下来又是如常的练剑时刻。

小语有了要保护的仙萝之后,练起剑来也更专注了几分,向来话很多的她今天难得地寡言少语。她认真练剑,认真听师父的悉心指导,乖巧得不像话,只想让人将她抱在怀里,狠狠揉捏那张可爱的脸。

小语的进步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按照这个速度,两天之后击败同门弟子应不成问题了。

指导完了小语,这对师徒互道了晚安。

临别之前,林守溪还让小语明日早些起床,小语询问原因,林守溪并未说要与圣子决战之事,只是说有新的剑法要教给她。

小语很乖地答应了。

漫长的一整夜很快过去。

清晨,一袭黑裳的慕师靖在白雪岭中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尽显英锐之气。

林守溪来的时候精神却不是很好。

昨夜杜切彻夜未归,三界村中却依旧有人在死去,这一次是三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