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章 愿望(1 / 2)

我将埋葬众神正文卷第两百四十五章愿望残月幽照黑崖,红发黑袍的神女立在崖巅,遥看群峦,沉默不语。

她的身后是无数移动的火把,漆暗嶙峋的黑崖被照得亮如白昼,只是任这些杀手行动敏捷,训练有素,也注定一无所得。

这次行动司暮雪筹谋数日,力求万无一失,不承想还是扑了个空。

八条红尾在夜空拂动。

贺瑶琴来到她的身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师尊若早一日动手就好了。”贺瑶琴说。

“你是在怪我”司暮雪反问。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困惑。”贺瑶琴说。

“他们需要养伤,我也要。”司暮雪言简意赅地回答。

贺瑶琴垂首,她觉得哪怕有伤,也是敌人更重,是可以冒险一试的,师尊这是被打怕了吗当然,这些想法她只藏在心里,不敢多问。

“放心,大地总有边界,带着镣铐的人是逃不远的,等他们精疲力尽,就是穷途末路之时。”司暮雪遥望远处,淡淡地说。

同时。

林守溪等人再次消失在了密林之间。

陆地上逃跑会留下痕迹,让司暮雪追索,他们有了前车之鉴,依旧选择了走水路。

伐木为舟,入水劈浪。夜色里,三人挤在一张临时搭建的小筏上,林守溪坐在最前面,小禾坐在后方,宫语被他们护在中间,他们如贴水飞行的鸟,滑过寒冷的秋江,消失在蜿蜒群山的深处。

小禾穿着凉裙,抱着膝盖,坐在小筏上,背靠着师尊,望着飞驰的山岭和寂静的星空,轻声问“这是天意吗”

“也许。”

林守溪沉默了会,说。

仿佛数日的攻城接近尾声,城中的将军已然屈服,等待他提枪而入,然后天降陨星,在最关键的时候终止了一切。

“看来是天意让小禾逃过一劫。”林守溪打趣了一句,缓解压抑的气氛。

小禾听了,果然被激怒,秀眉微挑,“逃过一劫我咬你嘴巴的时候,倒是没发现你嘴巴有这么硬,现在虚张声势越狠,到时候丢人现眼也越惨。”

“小禾这么自信”

“当然。”

“当初楚楚也是如你一般挑衅的。”

“所以呢欺负了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纸糊仙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小筏上,两人习惯性地斗嘴着,话语越来越出格,直到说要就地继续那场未完成的战斗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宫语夹在他们中间。

战斗之事就此作罢。

宫语静静地听着他们斗嘴,脸上并无波澜。至河道蜿蜒处,流水更加湍急,她为了稳住身子,不得不抱住林守溪的腰肢。

小禾没再说话。

江上夜风浩大,灌入少女宽松的白袍,吹得遍体沁凉,她仰起头,仰望群星,渐渐地,扣在夜幕上的星斗似开始旋转了起来,困意渐渐涌起,她侧过身去,环住宫语纤腴的腰肢,小寐了一会儿。

林守溪没有睡,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剑经帮助他躲避着海底的暗礁,江水深处也会有蛟类循声而来,可不待抬头,就被林守溪落剑斩杀,化作一滩红血,被浪抛去。

终于,木筏进入了一段平稳的水流。

林守溪感受着挤在背上的绵软凝实的触感,以为师祖也睡着了,正要回身去看,忽觉什么东西凑近了自己的耳朵,发出了啾啾两声鸟鸣似的声音。

林守溪心头一震。

这两声鸟鸣赫然与今夜在山上

听到的一模一样,黑崖无鸟,他也因此心生警觉,带着师祖与小禾从黑崖的秘道逃到了山下去。

他本以为这是敌人的鸟,不慎鸣叫泄露的风声,不曾想

“这声音熟悉么”宫语问。

“原来是师祖在提醒我吗”林守溪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师祖一直在紧盯着黑崖的动静。

宫语淡淡地嗯了一声,却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林守溪先是一愣,接着,他飞快想起了一件事那天夜里,他离开后犹不放心,怕师祖发现窗户的小孔,便躲在转角处,装了几声鸟叫后才离去。

宫语能感受到,怀中少年的背僵硬了些。

“果然是你。”宫语淡淡地说。

林守溪沉默不语。

“你都看到了吗”宫语又问。

“嗯”林守溪没有隐瞒。

“吃惊吗”

“有点。”

“那好看吗”

“”

灯火朦胧间藏匿的一切涌入脑海,他本在刻意遗忘,此刻却在宫语的问话中更显清晰,几乎纤毫毕现,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直到身后传来淡淡的笑声,他才意识到,这是师祖在挑逗自己她对此事仿佛半点不在意。

“你这么想你师父吗”林守溪不想回答那个问题,主动发问。

宫语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张开冰冷的唇,反问“你不想你师父吗”

“想。”

“我也一样。”

林守溪却说“我们应该不是一样的想。”

宫语沉默片刻,低声说“也许。”

对话就此结束,林守溪低头看水,流水飞逝,不舍昼夜,他感受着身后孤寂的怀抱,半晌后出声,说“节哀。”

宫语没有回应,只将怀中少年抱得更紧,师祖山的隔阂几乎被碾平,可以透过嘈杂江水听到对方的心跳,如果此时林守溪抬头,甚至可以看到那双秋水长眸中深深的愧疚之色。

但他没有办法抬头了。

木筏陡然加速,向着下方俯冲,抬眼望去,前方赫然有一道银色的线,那是瀑布。

木筏正朝着断崖瀑布俯冲。

小禾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飞在半空之中,林守溪一手抱着宫语,一手抓住了她的手,面容冷峻地看着下方。木筏在后方跌落,在宽阔湍急的瀑布上撞了个粉碎,下方的流水则被林守溪以剑经敕令着分开,将他们包裹,可饶是如此,等到上岸的时候,三人的衣裳依旧被浸了个透。

生了篝火,熨干了裙袍后,三人继续一同启程,沿着江岸向前走去,天空中如练的银河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这里尽是未被开垦的荒山野岭,道路难行,起初,宫语还想逞强,想独自翻山越岭,尝试了数次,险些将衣裳勾破后,才终于放弃,乖乖地趴在林守溪的背上,环着他的脖颈,让他带领自己翻越险峻之地。

三百年的时间仿佛是一场大梦,宫语时常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当然,她的童年不曾有这样的记忆,这样的画面只在精疲力尽后昏昏沉沉的梦里才得以奢见她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她本已人神境大圆满,清冷骄傲不可一世,到头来却依旧需要师父的保护。

哪怕三百年过去,哪怕师父转世重来,不再相知,他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悉心守护着自己。

本该轮到我护着他成长了啊

劈开荆棘,翻过山岳。

林守溪与小禾不约而同

地停下了脚步。

宫语似有所觉,轻轻抬起了埋在少年肩处的脑袋,向远处望去。

东方既白。

走过弯弯绕绕的山路,抵达传说中的鬼谷山时,已是午后,鬼谷山并不高,它就藏在一片掩映的密林之后,竖起的高墙自山壁间绵延而出,环山而起,一座陡峭孤高的朱红木楼依山而建,富丽堂皇的山门宛若金银堆成,只是大门通往的却不是同样辉煌的殿府,而是一座漆黑的山洞。

这是景冶子的洞府,名为千机洞。

守着千机洞的只有一个看上去颇为稚嫩的道童。

道童早早地在山道上等候迎接。

“你知道我们要来”林守溪问道童。

“我等了你们一百三十二天了。”道童回答说。

“景冶子一百三十二天前就知道我们要来”小禾惊讶地问,心想这真是世外高人。

道童却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师父让我每天都在这里等,无论等到谁,都与他说,我等你多时了,这样可以体现出他老人家神机妙算我等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