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空间小,死证无处可放,再加上这个绢丝可以屏蔽诸多感官,她便随意地用腿夹着,此刻它震个不休,多少有些不适。可当慕师靖挤开些羊绒毯,想将手伸过去时,却听外面说
“这空间好像比我想象中小哎还差几件衣服啊”小禾问。
“还差两件。”
“那怎么办”小禾问。
“没事,挤挤就放进去了。”林守溪分享着他朴素的生活经验。
慕师靖一听,暗叫不好,不等她反应,两件厚实的冬衣已结结实实地压了下来,她的身躯被挤,与毯子和衣裳紧紧贴着,根本没一点动弹的办法。
死证因此也受力歪斜,紧贴腿心,它犹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鸣,提醒着主人起床,而慕师靖如被捆绑束缚,只能发出哀哀的声音,她娇躯轻颤,委屈至极。
外界的林守溪与小禾对此浑然不知,他们收拾好了行囊,攀援墙壁,身影如飞,不消片刻就来到了巫家之前。
如第一次所见那样,巫家的大殿依旧雄雄地立在雨中,只是不复勇猛,门前的旗帜也在风雨中残破,只剩下光秃秃的、东倒西歪的杆。
进入巫家之前,他们不出意料地遭遇了伏击。
才至门口,便有几个白衣弟子从墙壁上跃下,拔剑将他们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弟子问。
小禾觉得荒唐,心想回自己家也要被拦么她神色微厉,她手按上剑上,开口道
“这里是”
“我们是云空山来的修士,师门知晓此处异动,命我们前来调查。”林守溪打断了小禾的话。
说着,林守溪取出了自己的弟子腰牌。
为首的弟子瞧了一眼,却不认账,冷冰冰道“弟子令牌算什么这种东西太容易造假,你们应该拿出师门颁发的斩妖令,你们拿得出来吗”
“斩妖除魔是吾辈职责,何须奉令行事”林守溪反问。
为首弟子听了这话,更笃定心中猜想,道“我看你虽是少年却艳若魔女,她虽是少女却发丝如雪,你们哪里像人,分明是以此为巢的妖物吧”
他抽出宝剑,下令道“先将他们拿下,押回去,等师父发落。”
弟子们闻言,一同围攻了上来。
林守溪见他们如此不讲理,自也不会客气,他与小禾相背而立,举剑迎敌,如当年孽池斩妖时一样。
“我看你们不过浑金元赤,若真是无辜之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听凭师父发落为妙。”为首弟子冷冷道。
很显然,他们并不听劝,弟子们出剑的刹那,少年少女的手中亦有白芒一闪而过,他们两人看似漂亮无害,但真正动手之时,气势却如雷霆横扫,弟子们的剑才一近身,就被一股充沛而霸道的力卷在一起,纷纷倾斜。
这些弟子境界都不算差,但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他们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过往所学一招未展,便被秋风扫落叶般击溃。
他们赢得潇洒,却是苦了慕师靖,剑震动着,她的身躯也随着小禾手腕的翻转而晃动,少女双腿紧拢,红唇紧闭,身躯颤个不休。
她无比怀念道门清静的日子。
幸好战斗持续时间短,很快,外面的弟子们已尽数被击倒在地。
为首的弟子意识到劲敌棘手,也未退却,而是选择拔剑迎敌。
林守溪给小禾使了个眼色,示意让自己与他捉对战斗,很快,他与那名弟子斗在一起,走了几招后,弟子松了口气,心想此人也不是太强,那些弟子们败得这么快,应是学艺不精,回祖师山后定要好生鞭策。
斗了数十招后,弟子的筋骨也得到了舒展,他越打越觉得酣畅淋漓,竟有棋逢对手之感。
转动不休的气丸里,他施展着祖师山的内门剑法,觉得自己可以看清任何招式,拦截任何进攻,他身躯发热,手臂发烫,他有预感,接下来的一剑,将会是他修剑以来最快的一剑。接着,他最快的一剑扑空,而那少年不知何时绕至身侧,弹指打中他的手背,他吃痛一呼,手被迫松开,剑已被人空手夺去,端详一阵后扔还了回去。
哐当。
剑落在地上,青年跪在雨地里,看着被弃如敝履的爱剑,还没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输的。
他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之一,在同龄人里鲜有敌手,这次怎么
“妖孽你一定是妖孽”
他大喊着起身,想重新扑上去,却见另一个书生模样的白衣青年飘然而至。
“发生了什么事”他冷冷地问。
“大师兄,这里有妖”落败的弟子立刻说。
这位被称作大师兄的青年向林守溪与小禾投去视线。
“看打扮倒像神山中人”
大师兄自语了一句,问“你们的斩妖令呢”
“师尊外出,久久未归,没给我们这个东西。”林守溪淡淡道。
“师尊”
大师兄皱起眉,问“你们师尊是谁”
“道门仙楼楼主。”林守溪直言不讳。
“道门门主”大师兄闻言,真吃了一惊,“你们竟是道门中人”
小禾心想,林守溪果然没骗自己,行走江湖,有时候名号比武力更容易解决问题。
“你们道门择弟子的标准只有脸一项么”大师兄忍不住问。
“还有高尚的品德。”林守溪平静地说。
大师兄沉默片刻,道“若你们真是那位门主的弟子,那今日之事的确多有得罪,这里的妖乱我们可以平定,两位请回吧。”
这位大师兄的语气自以为平和,却将小禾激怒了。
“这里是我家,你凭什么让我们回去”小禾冷冷道。
“你家”大师兄眉头一皱,想起了自己翻找到的巫家家谱,问“你是巫姹”
“那应是我三妹妹,她死了,我亲眼看她死的。”
小禾清冷回答,再懒与之纠缠,直接负剑走向巫家。
大师兄将手按在剑上,犹豫着要不要拦,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放他们进来吧。”
“是,师父。”
此言一出,大师兄立刻恭敬地让开了身子。
林守溪与小禾听到这女子的声音,飞快确定,这是一位高手。
进了门,他们见到那位黑袍女子,却是吃了一惊。
“赞佩神女”林守溪脱口而出。
眼前的女子,无论是身高,打扮,还是漏出黑袍的几茎红发,都与赞佩神女如出一辙
此言一出,同样吃惊的还有这位黑袍女子。
“哦你见过我妹妹”她抬起了些头,露出了光洁尖细的下颌。
“妹妹”
小禾心中了然,道“你就是赞佩神女心心念念的那位姐姐么。”
“心心念念”
黑袍女子却是摇头,她原本还想问这两位少年少女的来历,此刻却是兴致全无,她淡淡道“我一个戴罪的女子可不配做她的姐姐。”
“神女大人于人族有大功,赞佩神女给我们讲过你的故事,你们姐妹都很了不起。”小禾说。
“神女我只是废弃之人罢了。”
黑袍女子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从此再未多言,转过身,径直向前走去。
林守溪与小禾蹙眉对视,他们都从黑袍女子的话语中感受了一道明显的情绪妒。
她嫉妒着她的妹妹,或者说,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妒,而是妒恨。
他们跟上了黑袍女子的脚步。
她去往了梵唱声传出的地方。
那是白墙之后的孽池,在那里,林守溪与小禾见到了可怖的一幕
只见一群衣着得体的弟子跪在废墟泥沼之间,对着一滩高高垒砌的淤泥顶礼膜拜,淤泥里,黑色的黏液不断地涌出,弟子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抓着黏液往身上涂抹,他们癫狂地大叫着,口中却不是疯言疯语,而是整齐嘹亮的吟唱,他们唱着经文,韵味古老得不似人声,它具有强大的穿透力,传播很远,在断崖古庭也能听到。
原来声音是他们发出来的
淤泥随着吟唱声越来越高,它的表面生出了无数细密的肉芽,肉芽透着粉嫩的色泽,像是成片的苔藓,也像是幼嫩的触手
“这是什么”
林守溪看了一眼,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人很明显已经失去了神智,他们跪拜着一个裹着淤泥的怪物,却像是在拥戴神明与佛祖。
“邪魔外道。”
黑袍女子冷冷开口。
她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了这些,只一挥衣袖,将这些弟子尽数打晕,然后将一个瓷瓶丢给大师兄,让他去给弟子们服用。
梵唱声消失,淤泥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再难维持形状,肉芽们抽搐着凋落,连同它的本体一道消失在了沼泽里。
“巫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小禾亦是瞠目结舌。
“我也想知道答案。”
黑袍女子抬起头,瞥了他们一眼,道“既然你们这么想回家,就老老实实住在这里吧,这件事结束之前,你们谁也不许离开。”
说完,黑袍女子消失不见,留给他们的,只有那只空空荡荡只余血洞的右眸。
戒指中,慕师靖清晰地听到了这一切,她也无暇去想巫家发生的事,她只知道,自己忍辱负重这么久,偷文稿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