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相169章 何以不相欠(1 / 2)

林守溪心弦绷紧,开始回忆昏迷之前的事。

但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那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沉沉的梦。

他醒来之后与楚映婵闲聊时,她倒是无意间答过一句放心,你睡觉向来很规矩的,当时不觉有异,如今回想,隐约有欲盖弥彰之感。

难道

林守溪立刻摒弃了陡然冒出的念头,重新梳理这一幕白裙沾满血污并不奇怪,当时满身鲜血的自己与她相拥,自是将那胸腹与下摆一块染得艳红,至于后面他将她抱回了王殿里,裙后留有血手的指痕也是合情合理的。

昏迷时的他意识模糊,醒来后的他也可以假装没看到这一幕,不知者无罪,只要他足够心狠,一切全然可当作没发生过,但

楚映婵捏着衣裙两边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她樱唇轻轻摇颤着,情绪没有化作语言从唇中流出,却还是在那水光潋滟的清眸里显现了出来,万千情愫溅成一片迷离的光,美得不可捉摸,足以令恶魔心软。林守溪败在了她的目光下。

他平躺着,注视着天花板,思绪盘旋升空,像是回到了两天之前,他根据上面的指痕认真复盘起了当时有可能发生的事

昏迷后的他紧紧抱着楚映婵,软玉在怀,香风缭绕, 体内原始的本能被激发了出来, 违背了他清醒时的道德,行了禁忌之事也不知当时楚映婵是不是醒着,有没有阻止自己,还是说

楚映婵明明是知道这件事的, 可她却故意隐瞒了实情再联想起这两日楚映婵背地里掩不住的思慕与娇羞, 先前还显得荒诞不经的念头一下变得真切了起来。

难道说,我们已经

如冷水浇头, 林守溪浑身发冷, 他知道,如果他真这么做了, 既对不起小禾, 也对不起楚映婵,同时,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掉,他也无法抑制地感到沮丧。

思绪万千最后都归于一声叹息, 楚映婵的叹息。

她看着裙心如洇的血痕, 忽地叹息, 立刻将白裙重新叠好, 收纳到了包裹里, 用其他衣物将其严严实实包裹, 做完了这些, 她又自责似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算了, 希望他永远不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这本是不经意的举动, 可落在本就多疑的林守溪眼中,却引起了山呼海啸的狂澜。

他飞快想到了一幕多年之后, 他与小禾携手拜访神山,途径山腰楚门, 门庭放着白鹿,冷清依旧, 一袭素裙的仙子在门口闲扫落花, 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他问这个稚童是谁,仙子只说是新收的徒弟,要从小养起, 他喊了一声小师妹,逗弄一番后就与小禾向着仙楼走去, 浑然不知身后白衣仙子目光哀伤, 待山径不见人影,才轻启樱唇,以微弱的声音说那是你爹爹。

想到这里,林守溪背生冷汗,骤然涌起的情绪仿佛注入脊髓的猛药,令重伤躺平的他笔直坐起。

几乎同时,收拾好衣裳与情绪的楚映婵开门走出, 她见到这一幕, 本就浅薄的医理知识更被颠覆,大吃一惊, 连忙来到他身边。

“你怎么了”

“我感觉身体恢复了些,想试试。”林守溪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剧痛无比, 像是根强行掰断的筷子。

楚映婵看他强忍痛意的模样,又怜又恼,道“伤还没好,逞什么能快躺回去。”

她以手臂托着林守溪的后背,让他躺回了榻上,小心地检查伤口有没有重新裂开。

仙子神色谨慎,面容温婉,林守溪的脑海里则依旧萦绕着先前荒唐的念头,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也不敢多问,无论如何,白裙红印铁证如山, 他必须为她负责。

“师父刚刚是在生我的气么”林守溪问。

“我与你怄气做什么”楚映婵淡淡地笑了笑,说“你那些轻佻的话语错漏百出, 为师只是念你病重,不屑于拆穿罢了。”

“是吗那我们重新争辩一番”林守溪佯作挑衅。

楚映婵准备的话语他都已看过, 他想顺着她的话说一遍, 让她高兴一下,楚映婵粉唇微张,战斗欲却稍纵即逝,她很快垂下眼睑,双手叠放于膝,说

“我收你为徒,应教你剑招法术,传你大道至理,而不是为了一己薄面争辩不休,你诡辩有错,为师却也有不对之处,我们应当互相勉励才是。”

“”

她怎么不按计划出招呀林守溪叹了口气,觉得仙子的心思真如楼外的云,变幻莫测。

“师父说得对,弟子受教了。”他只好这样说。

“又在敷衍师父了”楚映婵目光微怨。

“不敢。”

林守溪诚心诚意地说,听上去却还像是敷衍。

楚映婵也不与他追究,自顾自道“我过去确实受师尊影响太深了,师尊固然是道统之根本,风采无双,但师尊这样的人生未必适合我,我过去总刻意模仿,以为榜样,直至跌境以后才渐渐明悟,我到底该是怎样的我。”

她是天生的仙子,出生不久便已开悟,楚国不缺天材地宝,她的修道也顺遂无比,十岁那年便踏入玄紫境中,令她的娘亲都不敢再以天才自居,十二岁那年,尚且清稚的她夺得了楚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彼时她名动天下,仰慕者还在为楚国第一还是天下第一争论不休时,她已静坐云山修行,不问世事,之后如所有绝世天才那样,她修剑道,学万法,于十七岁生辰的第二天在雪山玉崖破境,成为云空山有史以来第二年轻的仙人。

她始终追随着师尊的脚步,甚至甘愿成为她的影子,神域的跌境是飞来横祸,既定的人生道路被打断后,她很快陷入了迷茫,她终于发现,原来她并不是觉得师父有多么正确,只是她想走一条已知的捷径而已那终究不是她的路,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重来一次也好,过去的路途看似顺遂,实则心障纠缠,难以行远。”楚映婵盖棺定论道。

林守溪听着,感到欣慰,问“那现在在我眼前的,是真实的你吗”

楚映婵闻言一怔,犹豫后反问,“不然呢”

林守溪微笑,并不拆穿。

床边,两人愈发敞开心扉,交流起了许多心事,林守溪也没有再拿话语呛她,温柔得让她感到不适应,闲聊的最后,林守溪注视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

“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为什么这么说”楚映婵反问。

“我总觉得你有心事。”林守溪说。

“这这么明显了吗”楚映婵吃惊。

“是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林守溪忙问。

楚映婵被问住了,恬静仙靥之上浮霭彤云一闪而过,她含糊其辞道“以后再与你说。”

林守溪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猜想似乎真要应验了。

今日,林守溪没有再她催回房间去,任由她陪伴身侧,楚映婵疲倦之时,还会去到他的身边,如巨牢时那样轻轻地躺下,娇憨清媚之余,她也偶尔会露出严厉的一面,扬言要惩罚林守溪以正门规,但林守溪已然见过她私底下的模样,哪里还会被她唬住她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白猫,在身上画满了老虎的斑纹,假装白虎,可假白虎终究是假白虎,只要揉揉她的头发,就又柔情似水了。

次日,林守溪终于有能力下榻了。

正趴在他床边休息的楚映婵也醒了,她见林守溪起床,准备再为他翻窗买羹汤,可今日的林守溪不知发了什么病,竟不由分说地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抱到了榻上,被子铺至胸口,掖好。

“今天我来照顾你。”林守溪说。

楚映婵躺在床上,羞恼之余感到莫名其妙,不由轻声呢喃“他怎么这样啊。”

不久之后,饭菜端了上来,皆是楚映婵爱吃的怎么这般了解我又是巧合么

林守溪如她那样,一勺一勺喂她,楚映婵从抗拒慢慢变为乖顺,她从床上坐起,享受着林守溪的服侍。

“好吃么”林守溪问。

“嗯。”

楚映婵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嚼着,脸上波澜不惊。

吃过了饭,林守溪收拾碗筷,转身离去,楚映婵以为他看不到,抱着双膝莞尔而笑,眼眸眯成了漂亮的月牙,待林守溪回来以后,她又是清清冷冷的仙子了。

“躺下。”林守溪说。

楚映婵知道,他又要用他那分筋错骨手回馈自己了,这三天她每日都会帮他换衣裳,揉身子,两人间也没太多秘密可言,故而这清寂宫中,她也不拘谨,转身躺下,将软绵绵的枕头抱住。

“袜子要脱么”

“不用。”

中途,他们发生了一段简短的对话,接着,她的腿儿就被捉住,揉弄良久,若非他手法与神色皆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有匠心,她都要叱责他的轻薄了。

按完身子,楚映婵并未感到疲惫消解,反而更累了,她娇慵地趴着,面对林守溪的催促不为所动,只与颊下的枕头亲昵。

“明日就要走了,我去帮你收拾一下屋子。”林守溪自若地说。

闻言,楚映婵飞快下榻,鞋也未穿就跑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去我房间。”

“嗯师父是有什么秘密吗”林守溪佯作惊诧。

“我能有什么秘密”

楚映婵这样说着,却是站在他面前,双臂一栏,模样冰冷,身子傲挺。

“那师父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