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向她靠近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 紫黑长衫滚着一层华贵的金丝云纹,平头正脸,模样算是周正。
待那人的视线落过来时, 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完全发不出声音。
云万山, 无极尊者。
她名义上的那个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无极尊者, 云娇和剑宗的左右护法也跟在后侧, 四人朝向四面把她团团围住,不给她半点逃跑的机会。
无极尊者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眼神有厌恶也有蔑视。
“无极尊者这是何意”
无极尊者冷眼说道“带你回门。”
听闻此言, 云晚在心底泛起冷笑。
这老东西是小说中标准的二五仔反派,不然也不会在后期毫不犹豫投靠魔界。想必墨华复生的消息已经落到了他耳朵里, 说不定她的行踪正是嫦曦泄露出去的。
回门
保不准是想拿她献殷勤。
云晚咬了咬下唇, 望着铺盖在身上的捕罗网,心一横,牙一咬, 直接握住那滚烫还带有咒钉的网子, 用尽全力朝两边撕扯。
无极尊者觉得她多少有些不识好歹,心底不屑,并没有把她的反抗放在眼里, 反而冷嘲热讽起来“劝你别做无用功,你越挣扎, 此网收得越紧,直至勒入骨髓, 肝肠寸断而亡。”
云晚轻一挑眉,“是吗”她偏生不信这个邪。
云晚屏息运气,调动天气灵脉覆盖于四肢百骸, 最后缓缓收紧掌心。源源不断的气力充盈在每一根指尖,她凝神摄息,双手施力向两边绷劲一扯,只听刺啦一声,那张天火烧不烂,赤剑劈不开的捕天网竟生生被她撕扯开一个破败不堪的口子。
虽有灵气布体,但皮肤还是被咒钉烫伤几处。
无极尊者想不到她竟能真的走出捕天网,羞恼之下,腮帮不住抖动,令那张本就显得刻薄的面容越发的狰狞扭曲。
他懒得再和云晚客气,抬掌便要驱使法器,云晚自然不会傻愣愣站着让他抓,自储物袋摸出一张迷幻符丢了过去,然后撒丫子朝反方向跑。
小小的迷幻阵自然骗不过无极尊者。
他不屑轻哼,单手召出长剑,掐指念咒,那柄紫色神剑霎时间分裂数把,形成万剑阵法。
“去”
无极尊者一声令下,剑墙径直朝云晚飞来。
她迅速抬臂遮挡,玄灵布起护阵,即使如此,剑势也震得人头皮发麻。耳前不住的嗡嗡作响。云晚咬唇支撑着,兀然间,一道银芒划破黑夜,急掠而来
云娇出手了。
云晚立马收回双臂,侧身躲开那根劈面而来的剧毒银针。
无极尊者眯了眯眼睛,神色中一闪而过狠厉,灵力外涌,挡在眼前的那柄长剑再次向她刺来。
停下。
玄灵发出号令,身为万器之主,饶是无极尊者的神剑也难以抵挡,当即不再受制于人,悬浮在了半空。
无极尊者眼底划过愕然,脸色变了又变,趁其不备,双掌化气为刃,狠狠穿过她的肩胛。
骨裂一般的剧痛自肩膀处传来,云晚踉跄地倒退两步,精致的面容血色尽失。
无极尊者在刃上施了毒咒,入体分毫,术法即像毒虫一般流窜至五脏肺腑,虽不算太过痛苦,却能让人立马失去行动能力。
全身力气猛然被抽出,云晚忍不住发出闷哼,一刹那天旋地转,黑雾就像打翻的墨般晕染在眼前。
她强撑不住,重重坠倒于地。
无极尊者缓步而来,“谢听云不在,看看谁还能护你”
云晚捂着不住流血的肩膀,咬破舌尖,刺痛之中才没立马昏过去。她不服气地瞪着无极尊者,想要继续驱使器灵,无极尊者哪会看出她的想法,抬指一个术法打到她手腕上,顿时,骨头传来酥酥麻麻的刺痛之感,她将将拿起的手再次耷拉下去,彻底失去力气。
云晚呼吸急促,几缕黑发凌乱的黏在鬓边,衬着面容越发的苍白无血。
意识将要消散,云晚心有不甘,瞪着,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垃、圾。”
老垃圾,玩不起,就会背地里搞偷袭。
啊呸
笼在眼前的黑气加剧,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眼皮颤了两颤,终于陷入昏迷。
无极尊者一脸鄙夷。
若不是还念她有用,当下便杀了,哪还会留着。
他对着身后的弟子命令道“带走。”说罢,转身上马。
两名弟子架起云晚乘上轿子,飞马腾空,影子很快消失在天边。
陷入昏睡的云晚忽冷忽热,昏昏沉沉。
脑袋钝痛,像是有人在用锥子敲,腕臂酥麻,最过煎熬的要属肩膀,骨头缝里犹如数不尽的虫子在爬,又痒又疼,想挠又提不起力气,她难受地呜咽出声,耷拉下来的眼皮来回颤了颤,终于缓缓张开。
也许是因为初醒,视物模糊不清。
她闭眼又睁开,重复几次,才终于看清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
置办得不算简陋,但也谈不上精致,也许是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冷冷清清,含着几分凄色。
门窗紧闭着,落了封咒,隐约可见月光挥落在外的疏影。
很陌生,又很熟悉。
云晚正想从床上爬起来,就被手脚传来的重力强行拉了回去。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用链子捆住了四肢,这让她动弹不得。
她睁着眼恍惚许久,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是被无极尊者绑回到了宗门。
淦
狗日的云万山
云晚懒得反抗,不住在心底叫骂着泄恨。
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又深处虎穴,就算解开链子也跑不出宗门,与其白费那个力气还不如先躺着休养。
她在心里骂了一会儿爹,很快又累了。
闭上眼正准备再继续睡一会儿,就听紧闭的房门吱呀的响了起来。
云晚半眯着眼瞧过去。
走进来的妇人衣着华贵,满头金钗,保养得颇好,皮肤白皙,乌发光滑,眉眼与云天意有五成相似,赫然是其母云夫人。
当下过来,定是找她不痛快的。
云晚果断装晕,重新将双眼合好。
云夫人早就看出来她的把戏,抬起手命丫鬟退下,踱步到床前坐下,嗓音慢条斯理地“醒了就睁开眼吧。”
既然被拆穿,她索性也不装了。
云晚掀起眼皮,极为淡漠地与她对视。
云夫人生了张贤妻良母的脸,柳叶眉杏仁眼,不笑自带三分笑,然而在看向她的瞬间,眼底温和尽失,逐渐被阴狠恶毒所取代。
她狠狠捏住云晚的下巴,长长的指甲直接嵌入到云晚皮肤,掐的她生疼。
云晚没有挣扎,平静地与之对视着。
她表现的越淡定,云夫人心底的怒火便烧灼一寸,眼下没有旁人,便也不再装良善,嗓音尖锐
“你这张脸倒是像极了你那个放浪形骸的娘。”
提及到云晚的生母,云夫人眼底的厌嫌更浓郁几分。
原主的亲生母亲出身在衡山脚下的一个小城,打小住在烟花柳巷处,做的自然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营生。
无极尊者修行之时与之相遇,一眼便倾心于云晚生母的美色之中,而云晚的母亲也爱慕无极尊者的英俊多才,便毫不犹豫与之结好。
那时候,无极尊者已经和云夫人结为道侣,加上云天意刚出生不久,可见两人的苟合之事气的云夫人不轻,但为了宗门和家族颜面,云夫人还是选择忍耐。
只要他们不舞到眼前,随他们在外面怎么胡闹也无所谓。
云夫人一直这样想着。
直到无极尊者明目张胆的把对方接回宗门,积压在云夫人心底的怨恨如数爆发。
原主并不是意外丢失,而是在云夫人害死原主娘亲后,故意夺走她,将她遗弃在深山,由着自生自灭。
搁在现代,原主的娘亲就是个小三,无极尊者就是那吃着锅里又看着碗里的死渣男。如今原主的娘亲死去多时,原主也转生去往别处,云晚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评价什么。
但是她记得,在原主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云夫人没少使绊子,就连云天意欺辱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晚耷拉着眼角,语调懒洋洋地“既然如此,夫人不妨把我放了,省得我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云夫人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哈放了你想什么美梦呢。”挂在她嘴边的笑陡然变得讥讽,精致的面容因恨意而变得扭曲,“想我放你,也要看看我死去的孩儿答不答应”
想到死去的儿子,云夫人的眼底盛满恨。
得知爱子死在云晚手上,她夜夜难眠,若不是有所顾忌,恨不得立马生扒其骨,生食其肉。
云夫人平定呼吸,唇角勾挑起一丝恶毒的微笑,缓慢地说“我要让天意受过的苦,加倍还给你。”
说罢这话,云夫人在她面前摊开手掌,一个花纹精致的小瓶子浮现在掌心处。
云夫人特意将瓶子凑到她眼前,即使隔着瓷瓶,云晚也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好似是某种虫子。
云晚不害怕爬虫,不过生在修仙界,也知道这里面装的不是普通虫子。
云夫人故意用那东西吓唬她,一字一句地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晚不语,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云夫只当她是强作镇定,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尸蟲。”
尸蟲。
顾名思义,一种寄宿在腐尸身上的蛊虫。尸体需得在百种毒液中浸泡够七七四十九天,最后再将幼虫放置于尸体心脉处,直到尸体全部被蛊虫吞噬干净,尸蟲才算是炼制而成。
此虫阴毒。
入体后会不住吸食血脉,流窜在奇经八脉,时时刻刻让中蛊者体验到蚀骨之痛。
得知云天意被云晚害死之后,云夫人便习得此术,为的就是有一天用在云晚身上,为她的孩儿复仇。
时至今日,她终于等到了机会。
云夫人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我不杀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就像已经看到云晚身中尸蟲的狼狈模样,云夫人笑得越发肆意。
云晚眸光微闪,在云夫人拔开瓶塞的瞬间挣开铁链,翻身而起,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云夫人反应的机会。
她反客为主,抬手捏住云夫人的脖颈,用尽力气将她压制在身下,同时驱使玄灵锁住她的四肢。
云夫人是毒修,哪怕身上有毒虫千百,凭气力也不是云晚的对手。
她一把夺过虫瓶,冷冷一笑“哦那我可要好好尝试一番。”
云夫人怎么也想不到云晚身受重伤还有力气挣脱,一时之间,惊愕多过恐惧。
云晚挥手设下屏蔽阵,顺势拔开瓶塞,面色冷凝,毫不手软地将那瓶子朝着她的手臂反扣过去。
云夫人总算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眼睛越张越大,尖叫破嗓而出“云晚,你在做什么”
“你莫不是反了天了”
尸蟲自小就被养育在尸体里,食的是腐肉坏血,新鲜血液对它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它们顺着血液香气钻破皮肉,朝着血脉处蛹动。
“啊啊啊你快、快松开”
“不要、不要”
“云晚信不信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