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狐生自掌心凝聚一团妖术,张牙舞爪直攻谢听云命脉。
谢听云纹丝未动,连要躲的迹象都没有。
躲在身后的云晚顿时急了,站出来拦在男人面前,握拳正要反击,却被他抓住胳膊,同时,月狐生在咫尺间停下。
云晚完全是懵逼的。
搞什么虚晃一枪
“我不乐意,做他人手上的那把刀。”谢听云松开云晚,同时收回绝世剑。
月狐生睁大的猩红眼眸中满是惊诧,手指在抖,燃烧于指尖的狐火一点点灭去,后退几步,佝偻着后背匍匐于地。
云晚看不见他的脸,感觉他在哭。
铺散满背的银发好像一瞬间没了光彩,只剩比月色还要孤冷的苍凉。
谢听云敛眸,字眼毫无波澜“你腿上的伤不像是出于野兽,更像利器割裂。身为妖族,怎会被凡人刀剑所伤”
月狐生把紧紧掩埋下的头颅抬起。
他流的是血泪,印在苍白若雪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云晚搞不懂状态,单纯觉得这只狐狸郎君看起来有点无助。
不禁地抓住谢听云袖子,安静看着他。
谢听云继续道“发现你的时候地上有打斗挣扎过的痕迹,还有其余者脚印,你以书童为借口引诱我们过来,不是为了杀我们;而是激我们杀你,我说的可对”
云晚倒吸口凉气,“真、真的”
月狐生胸腔剧烈起伏着,拍地而起“是有如何你们是昆仑宗正派弟子,我只是一介妖物,正道杀妖天经地义你们有何下不去手的”
癫狂沙哑的吼叫响彻整个雪崖洞。
谢听云不为所动“我说过,我不会做别人手上那把刀。”
他心有苍生,六界皆在苍生之内。
人有人命,妖有妖途,手起刀落是多容易的事,可斩去的却是一条命,三条魂。
云晚醍醐灌顶。
她挑着仙粪喊半天都没人买,最后钱管事就突然出现,那时云晚就觉得他们的目的不单单是买粪,绝对另有其说;本以为是为了让他们找月郎,可是好像也并非如此。
云晚想不通,索性直接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月郎”
月狐生别开头不肯回答,漂亮的嘴唇固执紧抿在一起。
云晚又问“你把人家夫君吃了”
月狐生恼怒“莫要胡说我狐族只吃耗子不吃人。”
“”你还不如吃人呢。
月狐生气鼓鼓地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
谢听云不愿啰嗦,“钱夫人为何杀你。”
云晚瞪大眼睛,这句话让她的内心遭遇到剧烈冲击,忙不迭拉住成谢听云,“等等,什么叫钱夫人杀他钱夫人做的”
谢听云淡淡一睨,那眼神简直像是在鄙视云晚的智商。
“她想求万代长生永不老;我想要夫妻恩爱两不疑。”
月狐族是狐族里最无用的一族。
他们胆小敏感,他们多愁善感;他们弱小到只敢抓耗子吃。可是月狐族又是狐族里最貌美的,未化人形的小狐狸可以杀死,剥下皮毛做一件最漂亮御寒的狐裘,血能疗伤;肉能治病,无数猎人涌入雪桉岭,杀了一个又一个同族。
为自保,族人只得放出月狐吃人的传言,在那之后,雪桉岭成为四方禁地。
月狐生十五年前与夫人初见,那日风烟俱净,天地共色,夫人持一柄油纸伞立于桥畔。月狐生心动,暗自修了狐族禁法,违背天地道义,强行幻作成人。
赘夫死后,月狐生顺理成章成了她新纳小夫君。
夫人对他真是好极了,夏日赏雨看花;冬日踏雪咏梅,但月狐生化人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妖力一日比一日难聚拢,终在某天,他发现夫人在他的水里下了对妖族致命的毒药。
她早知狐生是妖,想杀他取丹,永葆长生。
月狐生顺了夫人的意,前往雪桉岭,自愿中她事先布下的埋伏。
“她那侍卫下不了手。”
月狐生一步一步教他如何取丹,未曾想吓到那小厮,握着刀仓皇逃离。
月狐生本以为夫人会亲自来,想着死前最后见一面也好,哪成想她还是怕他,怕那个谣言。
他瞥向两人,苦笑“估计侍卫告诉她我已经死了,可她怕雪桉岭有我族人,不敢贸然踏入。又瞧你们是挑大粪没什么本事的外门弟子,这才让你们进来搬我的尸首。”
云晚“你这就有点不礼貌了。”
什么叫挑大粪没什么本事的外门弟子
这明明叫做资源合理回收,真是没眼见。
月狐生笑得愈发苦涩“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真心,但想着能和她做一日夫妻也是好的,哪怕恩爱是假,也足矣。”
云晚脸蛋拧巴在一起,于心不忍,安慰道“想开点,跨种族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以你的姿色,肯定一堆母狐狸追求你,振作起来。”
月狐生深深吸气,艰难抬手搭放在腹部。
雪崖洞常年阴寒难以见光,他守着崖洞度过漫长岁月,那一盏盏明灭的狐火昭示着整个种族的宿命。
一声哀叹,妖丹缓缓自从他身体里剥离。
云晚全然想不到他竟能做到这个地步,甩开谢听云的手奔过去阻止,语气不由激动“你这是为何快弄回去弄回去听到没有”
月狐生把手摊开在她的面前。
不同于其他妖族的金色内丹,月狐一族的妖丹是晶莹剔透的银,他们生在最肮脏的种族,却凝聚着比人类还要纯净的颜色。
月狐生冲她笑“就告诉夫人,你等斩去食人狐妖,剖腹未见月郎骨骇,只见得这枚妖丹,认她处置罢。”
云晚怔怔地看着掌心那枚妖丹,一时间五味陈杂。
她和月狐生本是萍水相逢,然而此刻,心中却像是有一把火烧灼,一直烧到喉咙眼。
“你没脑子是不是”
云晚想不明白。
爱情哪有命重要,他好好修炼,总比被人类玩弄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