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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提着灯笼在前面开路,刚一拉开门,肆虐的寒风吹过来,吹得灯笼东倒西歪,烛光明明灭灭的。

于妈妈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心疼极了“夫人,这么冷的天,大公子的伤又还没处理,怎么受得了啊”

许殊没接话,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呼了一口气,接过丫鬟递来的汤婆子,踏下了台阶,大丫鬟素云赶紧撑着伞跟上。

薛煦州跪在雪地里,脑子昏昏沉沉的。

年前的这场雪真大,两个时辰,雪就堆积了巴掌那么厚,快没过他的膝盖了。漫天的雪花飘落到他的身上,堆了厚厚的一层,贴近衣服的那一层因为体温的缘故,悄悄融化,冰凉的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沁到受伤皮肤上,又冷又痛,饶是他身强体壮,也有些吃不消,浑身发烫,脑子发昏。

忽地一双皮靴落到他的面前,莹莹火光带着温暖逼近,薛煦州咳了一声,用力抬头,看到许殊面无表情的脸,他喊了一声“娘”

声音沙哑,像是刀擦过磨刀石一样。

于妈妈吓一跳,伸出手背探了一下薛煦州的额头,惊恐地说“夫人,大公子发烧了,额头好烫。”

许殊没理她,垂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煦州,问道“你还是坚持要解除婚约吗”

薛煦州又咳嗽了两声,声音哑沉得不像话,但却异常坚定“娘,儿无悔,请母亲成全”

“薛煦州,你知不知道,贸然跟杨家退婚,会有损杨大姑娘的清誉,得罪杨家”许殊给他陈述利害关系。

薛煦州握紧拳头,面露惭色,却没有一丝悔意“娘,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愿意负荆请罪,尽量补偿杨家”

好个痴情种

许殊原是不想跟他废话的,但原主显然还放不下这个儿子,所以她给薛煦州一次机会。如果薛煦州能想开,跟陆瑶划清界限,她的任务就完成一大半了。

但她显然低估了女主对男主的影响力。

罢了,不过是麻烦一点,何必要棒打鸳鸯,让这对恋爱脑的渣男贱女以后有机会去祸害别人呢既然他们这么想在一块儿,那就成全他们,让他们这辈子锁得死死的。

她倒要看看,离了薛家的支持,薛煦州这辈子还能不能当上皇帝,没了荣华富贵,这两个人又是否能如文中的那样情比金坚,恩爱两不离

“我可以答应你”许殊忽地开了口。

薛煦州猛地抬头,惊喜地看着她“娘,谢谢你,谢谢你,儿子”

许殊伸手制止了他的兴奋“我话还没说完。定北侯的孙女是你想弃就弃的正好你身上有伤,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将薛家军的兵符给我,暂时由我保管,至于解除婚约的事,我来安排,你不要擅自行动”

薛煦州愣了愣“娘,我听你的,只是兵符是号令一军的信物,放在后院怕是不妥”

许殊冷冷地看着他“如何不妥我薛家世代从军,必要时女人也会上战场。当初你祖父重伤,你父尚年幼,是你祖母穿上铠甲,代夫出征,捍卫大燕江山,你今天质疑我,是看不起你祖母吗”

薛煦州和于妈妈都挺意外,虽说薛家也有从军的女人,但毕竟是特殊的少数,薛夫人出身文官家庭,一向唯夫、唯子是从,鲜少有违背丈夫和儿子意愿的时候。这也是薛煦州敢提出退婚的原因,他是吃定了母亲最终会妥协。

不料,许殊是妥协了,但态度也比往常强硬了许多。

两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薛夫人今天对大儿子太失望,故而想磋磨磋磨儿子。

于妈妈看着薛煦州苍白的脸,心疼不已,赶紧劝道“大公子,夫人是你母亲,还能害你不成别跟夫人犟,惹夫人伤心了。你在外这几年,夫人没一天不挂念你的,每天都礼佛,只求菩萨保佑你平安,你回来却惹得夫人伤心落泪,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这话勾起了薛煦州心里的愧疚“娘,是儿子不孝,让你烦心了,兵符在这里,这就交给母亲保管。”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了还带着体温的兵符,递给了许殊。

许殊接过,兵符是纯铜打造,中间刻着一个气势磅礴的“薛”字,四周还纂刻着复杂的图案和文字,以防假冒。

有了这东西就可以号令几十万薛家军。不过薛煦州身为薛家长子,又在军中打拼好几年,威望资历俱全,即便暂时拿走了兵符,想要夺走他薛家军掌舵人的位置也很难。

过阵子他还是会将兵符拿回去,自己要不答应,薛家那些叔伯、旧部恐怕也会找上门来。要想将薛煦州踢出去,就得找个新的人出来顶替他的位置,取代他在薛家军中的影响力。

许殊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但前提是薛煦州不出来捣乱,所以他最好“病”一阵子,而现在就有一个让他生病的大好契机

收起兵符后,许殊就一副大发慈悲的口吻“煦州,我们薛家最是守诺,你无缘无故悔婚,败坏了祖宗积下的百年信誉,我让你再跪一个时辰,服还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