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夜风卷入暖室,吹散氤氲的香气。
妙英摔倒在毡毯上,看到一双黑色长靴。
来人扣上门,一步步走到妙英跟前,停步。
轻纱曼舞,潜入的夜风很快融进室内弥漫的暖意中,但他比风更冷清,更坚硬,置身暖融中,身上仍然满是寒凉之气。
妙英艰难抬起头。
烛影交错,暖香浮动,男人清俊的眉眼熟悉又陌生。
依稀还是他,眉目如松如竹,面若美玉,清俊挺拔,不管是在雕梁绣柱的王府,还是在肃穆庄严的道观,泠然出尘,水石清华。
但又不太像他,神情太冷厉,眸光太冷淡,太阴鸷。
他本该像少年时那般,瑶林玉树,仙风道骨。
妙英挣扎着站起身。
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没开口,手脚发软,整个人又倒了下去,双手、膝盖一个接一个触到绵软的毡毯,额头一凉。
噗通一声脆响。
妙英五体投地,朝元璟磕了一个响头。
元璟
妙英有些难堪,心里越急,越爬不起来。
元璟垂眸,静静地看着妙英扑腾半天,道“女儿膝下有万金。”
妙英怔了怔。
那是她小时候说过的气话。
依稀记得,她和几个堂兄弟起了争执,厮打一场。老王妃罚他们思过,她在屋中罚跪,而堂兄弟们在廊下罚站背书。
人人都说老王妃体恤孙女。
小妙英飞扬跋扈,不领老王妃的情,一脚一个,把鼻青脸肿的堂兄弟们踹进屋。
“他们年长,先动手打我,而且以多欺少为什么我要跪,他们却不用”
老王妃气得直敲拐杖“你一个女郎,怎么如此放肆骄纵他们自有师长教诲道理,无需罚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们将来要出将入相,为官作宰,只能跪父母祖宗,天地君王。小儿打闹,用不着罚他们跪。你不一样,你是女儿家,这般不知礼数,以后怎么勤俭持家,相夫教子正该好好跪一跪,学些女则道理。”
小妙英一挺胸脯,“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有万金我也只跪父母祖宗,天地君王”
昔日的元家小十四娘,不愿轻易下跪。
今时今日的十四娘,一次次曲腿跪下,把自己深深藏进尘埃里。
妙英忆起王府旧事,继而想起更多不堪的过去,心里刀割斧凿一样,疼得密密麻麻,扎扎实实。
元璟在讽刺她
不,哥哥不会这么做。离开王府的日子里,他绝口不提王府,唯恐惹她伤心难过。
衣袍窸窣,元璟俯身,手伸到妙英跟前。
妙英抬起头。
元璟的手果然也变了些,晒黑了,手指、掌侧多了一道道新旧刀疤,看着有几分凌厉。
哥哥要扶她起来。
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妙英被仆妇一次次强按着跪下,一次次爬起身,不肯低头。
老王妃气得面皮紫胀,捂着心口嚷疼,惊动整个王府,一家大大小小赶过来,妇人小娘子跪了一地。
老忠王看着被苏氏打骂仍然不愿跪下的小妙英,摇头长叹。
直到堂兄弟跪下了,小妙英才老实跪下。
老王妃气得吃不下饭,小妙英闯了祸,跪了很久,堂兄弟奚落她,她轻蔑一笑“手下败将”
堂兄弟恼羞成怒,伸手推小妙英。
小妙英张嘴咬他们,一口森森的雪白牙齿。
堂兄弟气呼呼跑远了。
小妙英继续跪着,又饿又累,肚子咕咕叫。元八爷不在家,没人给她撑腰。
后来,道观里的元璟回来了。
他一身黑色道袍,风尘仆仆,直接来找小妙英,朝她伸出手。
小妙英一咕噜爬起来,欢喜地抱住他。
终于能吃饭了。
妙英出了一会神,心中暖流涌动,抬手去握元璟的手掌。
下一刻,腰上陡然一紧。
元璟没有理会妙英伸出的手,手继续往下,揽过她绵软无力的腰肢,陡然用力,紧紧扣住。
手指冰冷粗砺。
妙英愣住。
元璟眉眼低垂,另一只手从妙英腿间穿过去,双臂上勾,直起腰,直接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妙英晕晕乎乎,下意识伸手环住元璟的脖颈,脸颊顺势贴在他肩膀上。
元璟的怀抱让她觉得安稳踏实。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味,还有些许陌生的寒意。
元璟抱着妙英走到床边,弯腰放下她,反手扯下帐幔。
镂刻缠枝花金钩剧烈晃动,帐幔一层一层笼下,拢住幽暗的烛光。
妙英感觉到软枕衾被,以为元璟想让自己靠着和他说话,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想坐起身。
手臂还没松开,被元璟一把握住。
她抬头,元璟面无表情的脸近在咫尺。
帐幔内烛火朦胧,香氛涌动。
妙英躺在枕上,被迫勾着元璟的脖子,而元璟虚压在她身上,黑眸凝视着她。
他腾出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襟。
袍服落下,长靴落地,革带挂在床栏上。
妙英疑惑“哥哥”
元璟一言不发,手上用力,把妙英的手紧攥着按进衾被里。
修长手指挑开妙英胸前的衣带。
烛火静静燃烧,帐幔上搂抱相连的身影重重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