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卿如是抿唇,不难想到,这人应当是在说她。毕竟这次绑架就是冲着余姝静去的。抓她只是为防止她当时迅速报官,可现在官已经报了,着实没有留着她得罪月家的必要。
这个人的思路十分清晰,且能事先做好这两口棺材,那就是将突发事件也算在了计划中,且这人并不想横生枝节,目标极其明确。
卿如是躺在棺材中,悉心地发现棺材边留了几个孔给她出气。她动了动手腕,依旧绑得不是很紧,这位绑匪似乎很照顾她们。
她本想一会出了薛宅就撞响棺材,让街道上的官兵注意到,可在听到这人的话后,她改了主意。既然明日自会放她,那索性留下来交代余姝静一些事,若能的话,探清她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以便离开后能快些将余姝静救出来。
这么想着,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强撑了会实在坚持不住,又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仍是因为周遭的响动。
棺材盖被打开了,隔板上的人也爬了出来。卿如是留意着余姝静那方的动静。清楚地听得那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呜咽,想必是醒了过来。卿如是也跟着睁开眼,上面的隔板被拿开的一瞬间,她被人用一团白布迅速蒙住了嘴。
「世子夫人,得罪得罪……」蒙她那人边碎碎念,边把她从棺材里弄了出来。
两人再次被关进一间暗房中,这回不同的是,两人的嘴被堵着,手脚都被麻绳绑住。桌上有一盏烛台,灯火幽微。
房间门陡一关上,余姝静包在眼眶里许久的眼泪就下来了。
卿如是蹙眉看她,沉了口气,朝她眨眼,并抬了抬被束在背后的手臂,示意她。
余姝静看明白她是在打暗语,但看不明白她在打什么暗语,只疑惑不解地盯着她。
「唔……」卿如是看了眼她背在身后的手,费劲地挪过去,与她背靠背,稍微弯下腰,让自己的手能从她一双手的下方钻到袖子里去。这动作做完,她又握住余姝静的手,往自己的袖子里塞。
余姝静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试着用手把她被麻绳绑住的窄袖拽出来,然后往她的袖子里钻。卿如是「嗯嗯」地点了点头。余姝静摸了一会,在窄袖下的袖兜里摸到了一块似是纸块的东西。
「?」余姝静以为自己拿错了。她开始认为卿如是在袖中藏了可以割断绳子的东西,却不想是一张纸。她失望地把纸块拿了出来,这回无须卿如是指点,她挪动身子到她前面来,背对着她,然后打开了那张纸。
卿如是借着幽微的光去看纸张内容,发现余姝静拿反了。她只好挪动身体斜着脖子去看。刚扭了脖子,还没待看清一个字,房门吱嘎一声,再次被打开。余姝静的反应算快,赶忙将纸捏在掌心坐直身子。
进来两人,蒙着面,穿着粗布麻衣,端着两个碗。似是送水的。
他们蹲身在两人面前,压低声音道,「不许说话,就给你们喝水。若你们谁敢吆喝,我就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余姝静被吓着了,连忙点头。
卿如是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假的,但此时叫唤了不一定有用,饶是绑匪为防万一将她们的嘴堵上了,他们选的地方也一定是较为偏僻的。况且这些人又不会伤害她们,今天她就能被放出去,不必如此冒险。於是她也点了头。
绑匪先拿开余姝静口中的布团,给她喂了水又给堵上了,动作有些粗鲁。再轮到卿如是的时候,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两个绑匪关门离去,木门一阵响动。是落了锁。
卿如是蹙眉凝视着那扇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要放她离去,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把她给带到这个地方来呢?昨晚直接放人,对他们来说不是更轻松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隐约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圈套。但一时想不到,只好作罢。她示意余姝静转过来,继续方才的动作。
余姝静挪动身子,打开那张揉皱的纸。拿反了,字在背面。
卿如是眉头一皱,正打算唔声提醒,却被纸上隐约浸透的墨色吸引住了目光。
力透纸背。是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情绪都落在了笔间。
字迹清瘦,笔锋遒劲。
落笔最重的是右边起首三字:鹊桥仙。
紧接着是——
「上阙:云幕幽暗,鹅黄独明。马蹄哒声更静。若为今夜赋歌吹,斩下月光一段音。
下阙:一灯未眠,满室空寂。笔墨落处动情。明知清风休去惹,不晓何时误慕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