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是也生气,没空再操心那么多,心觉月陇西这么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到晚上睡觉时肯定就回来了。
谁知最后竟一连三日都不见月陇西的踪影,卿如是有点心虚……不会真因为她当时的厌色就生气了罢。
想来月陇西确实很孝敬她,对她很不错,自己那嫌恶的意思是有点明显。
被扈沽城的闺秀们惦记着的君魁平日里活得众星拱月似的,骤然被他祖宗给打击了,合该他闹些脾气。
卿如是想跟他道个歉也找不着人。
六选当日,她得出府赴约,只好让乔芜帮忙转告月陇西,「他要是回来了,你就说我去小楼跟朋友赴约,用完午膳应该就能回来了。」
乔芜打量着她,「你穿男装赴约?」
「嗯。」卿如是揣好月陇西的令信,转身走了。
有月陇西的令信,府卫直接放她出门。
她骑马去的,陡一翻身上马就跑了,没注意到门口一名鬼祟的小厮在看见她离去后便迅速闪身往月世德的院子去。
约好的午时,卿如是跑得极快,到的时候距离午时还有两刻钟。忘了跟人约具体的房间和见面暗语,她只好自己开一间厢房,又叮嘱站在正门口招呼人的小二,若是有月氏子弟来问,就把那人带到自己的雅间去。
小二点头笑,「好,客官先上楼,小的等会让人来给您添茶。」
他站在正门,一般不会离开那处,也不会漏过任何客人。卿如是便放心地上楼等着了。
两刻钟过去,仍旧无人来敲门,她打开房间张望了番,走廊上无人。她又拐过走廊,到楼梯口,才看到厅堂内的情形,座无虚席,生意红火着,小二们穿梭在饭桌间,愣是没在人群里瞧见一个像是在找人的。
她叹了口气,继续回去等着。又过去一刻钟,卿如是没了兴致,起身待要走时,终於有小二进门来给她倒茶了。
「客官久等,堂中生意太好,看顾不过来,这才有空来给您上茶。」小二态度不错,哈着腰笑,「您要吃点什么?」
卿如是摇头,她渴得不行,端起茶便一口喝尽,说道,「我的朋友还没来。你有在厅堂里看见月氏的人吗?那人应该也在找人或者等人,很好分辨的。」
小二垂眸微敛狭光,笑道,「扈沽城里月氏的公子哥那么多,这要怎么分辨?要不您安心再等一会,我出门帮你问问。」
卿如是垂眸,视线落定在他拿茶壶的手上,一顿,猛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反扣住他的喉咙,「你不是这里的小二,你是谁?想做什么?!」
那小二陡然被辖制,吓了一跳,但她的手指就扣在自己颈间,一时不敢妄动,安抚她道,「你放心,我不谋财,也不害命……」
卿如是微蹙了蹙眉,不谋财害命?她脑子转得极快,想到一种可能,霎时气恼,刚想动手把他打晕,手还没抬起来,自己却先晕了。
一阵天旋地转,她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离,猛跌在地,还崴了下脚,疼得她眼眶通红。
她的脑子愈渐昏沉,眼前一切有些模糊,她却坚持要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跑。
小二已不见踪迹,她用残存的力气扒了会门,却发现外边被人按住,她角力不过,只好放弃,看向一旁紧闭的窗户,试着推,推不开。
她皱紧眉,背倚着墙滑下来,坐在地上,额上的汗濡湿了鬓发,颈间和后背的汗也冒出来浸透她的衣衫。
一股融融的热意在腹部打转,她上辈子跟月一鸣欢好那么多次,很清楚身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她手脚并用,几乎是爬到门口,有气无力地喊,「救命……救命……」
猛地,有人推开了门,房门把她撞倒在地,她还以为这么快就有人来救她了,也顾不得计较那许多,然而下一刻,她隐约发现另有一人也被摔进房间,就在她身边。
混沌一瞬,她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立刻往门口倒去,想要趁着房门未关时伸手卡住门,终究慢了一步,她拧紧眉,指尖都在颤。
最后又只能借着门坐起来,转过头看去,发现那名男子也正坐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她。
「萧、萧殷……?」卿如是脑中绷紧的弦放松了些,熟人就好多了……她苍白的面容上愣是给他挤出一个笑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笑意尚未敛起,萧殷看她的眼神渐深,他徐徐道,「卿姑娘,别放松警惕……我也中了药。」
这句话的深意不难琢磨。
卿如是的笑意滞涩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那……现在怎么办?不对,你怎么会在这的?有人会来救我们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人是月陇西。月陇西……他会来救他们吗?
卿如是自责,早知道那天就多控制一下表情,再恶心跟他嘴对嘴,也忍一忍,好歹不能把人给气走。若是没把人气走,月陇西应该会来救她的。
她后悔不已,本就通红的眼眶愈发艳气。
萧殷已尽最大努力保持冷静,但看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鲜艳欲滴的唇还微微翕动着,便觉一股邪火在腹部烧着,他干脆别过眼去不看她,闭上眼哑声道,「我本要和世子出门,但我先行一步,看见你被人跟踪,觉得事有蹊跷,还没来得及通知世子,就被打晕了。想来我不见了,世子会起疑,可是,能不能找到此处就难说了……」
他一席话,让卿如是如堕深渊。
她喝下那杯茶已有些时候,此时正是发挥最大药效之时,她的脚也疼,头也晕,还得忍受动情的痛苦。
抬眼,她发现萧殷比自己还难受。
他颈侧和额间的青筋爆起,盘错着,将汗水映衬得愈发明显,他埋着面,侧过头去,卿如是依稀可以看见他不断滑动的喉结,和起伏的胸口。
他本就容易脸红,此刻脸侧和颈绯红一片,像熟透的虾。
卿如是竟笑了出来,低声道,「看到你比我还辛苦……我觉得好受多了。」
萧殷:「……」
被她盯着,萧殷的余光里也都是她,感觉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了,想要聊天转移话题,却不想自己脱口便是最想问的那句,「你……若是清白被毁,是不是就……没办法嫁入月氏了?」
他的声音幽深又低哑,颇像是别有深意。陡然出口,他自觉失言,却无可挽回。
幸好卿如是愣了下,倒没想那许多,咬紧牙恨声道,「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当为什么他们要设计我,毁我的清白……可我也没想嫁进月氏啊。」她难受得趴在地上,冰凉的地面能缓解一些。
萧殷不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眼不敢再看。他支撑着身体往离门最远的地方走去,最后靠着床边坐下,看不到她了心底才好受些。
卿如是又坐起来,坚持不懈地敲门,呼救,可一想到方才打开门就是空旷的走廊,她又觉得都是徒劳,还不如省点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太过难熬,卿如是有种外边的天已经沉下来了的感觉。
她受不住了,泪盈於睫,鲜艳的唇被她紧咬着,眸中添了几丝不自知的妩。媚。
她跪着爬到萧殷身边去,揪住了他的腰带,几乎是伏在他的身上,气息游走在他的颈间,两人的身体濡湿一片,她低呼着,已经神志不清,「萧殷……解、解开……」
萧殷震惊得盯着她,又倏地闭紧眼偏过头去,「卿姑娘……你、你再坚持一会……至少,不要来动摇我的信念……」
卿如是的胸口剧烈起伏,急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解他的腰带。
因着解腰带的动作,她的手在他腰间摩挲来摩挲去,萧殷咬紧后牙,握住床脚,手背的血管都显现出来。
须臾,腰间一松,卿如是将他的腰带取了下来。
萧殷闭着眼推她,思想剧烈挣扎,「卿姑娘你……!」
卿如是紧紧靠着他,额头就抵在他的肩上,不住地喘气,「萧殷你别怕……」
她留下这么一句一知半解的话,萧殷怎么不怕,他怕自己和她的前程统统都断送在这里。
然则,他转过头凝视着面色酡红的她时,思想又倾向於妥协。
他颤抖着手紧抓住她的肩膀,就在他的信念快要被完全动摇的那刻,他只觉手腕一疼,似是被人紧捏住后敲在了床脚上。
再转眼看去,卿如是趴在他的腿间,把他的手腕死死抵在床脚处,拿着他的腰带,一圈圈地绕过他的手腕和床脚,将二者紧紧绑在一起。紧接着,她又解下自己的腰带,把他另一只手给绑在了床沿镂空处。
萧殷:「……」
最后,打了个他十分眼熟的结。是他那天早晨手把手教的,轻易无法挣脱的结。
原来她解腰带是想……萧殷闭上眼,沉了口气。
待绑好后,卿如是才有气无力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跪坐着,抓住他的领子,想起身却不得,只能把额头抵在他胸口前喘气歇息,「这样就……不怕了……」
她说着,浑身又颤抖起来,迷迷糊糊间眼泪就出来了,扒着他的衣领,不自觉与他耳鬓厮磨,嘤咛着道,「萧殷,我好难受……」
萧殷的喉结一滑,用嘶哑的嗓音轻声说:「卿姑娘……你把我绑成这样还撩拨我,我觉得,我更难受。」
卿如是低低笑出来,趴在他肩膀上,手指陷在他的衣衫里,紧紧捏着,委屈得鼻头也酸红了,「我没力气,动不了了……我、我好想月陇西……想他来、来救我……」
她几乎无声的话语落下。
房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