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陇西点头,顿了顿,他音色平淡,甚至有些冷漠,「我大概猜到你要说什么了。」
「你方才不是说条件可以随意开吗?我觉得,就让你回答问题买幅画太便宜你。沈庭案,我要第一时间跟进,直到案子告破。否则,那珠子我有权不还。」
三人同行,萧殷不敢逾越,直言跟随马车走路即可。卿如是倒是不客气,两脚登上马车,转过头对萧殷道,「要嘛你就和斟隐一般去骑马,要嘛你就上来坐在外边。走路太慢,西爷很赶时间的。」
月陇西也对他点头,萧殷权衡后上了马车,与马夫同坐。
出城后的景致不错,然而卿如是没有太多闲情观赏。她写给倚寒的信中提到了四处疑点,至今她一处也没想明白。
倘若解开这四问,案情必定大有进展。
思忖片刻,卿如是打破静谧,「西爷可知,第一个发现茶坊里有人的猎夫为何会经过那里?」
「山中猎户有时要进城赶集,若走小路,便会途径那处。」似是知道她接下来会问什么,月陇西补充,「茶坊门上有大片红漆,极为引人注目,猎夫发现后以为是血,於是走近察看,注意到了门锁,才敲门询问。」
红漆。倘若红漆是门上早就有的,山中猎户又常会进城赶集路过茶坊,那么看见红漆必然不足为奇。或许是凶手为了吸引猎户故意泼上去的也说不定。
「那红漆的确是血,但只是普通鸡血罢了。我猜测是为了吸引猎户的注意,让他发现茶坊。」月陇西笃定道,「凶手清楚知道山中人的习性,譬如日日有人下山采买、走小路会经过茶坊等。」
两人不再搭话,约莫过去三刻钟,外边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间或有烧柴的劈啪声,马车驶停。
「西爷,到了。」有官差来撩帘子,眸中流露出年轻人的兴奋,「这附近有走地鸡,这不,等您等饿了,打了几只来吃。也没加别的东西,埋土里烧出来的。给您留了两只,还有些米饭,您要不嫌弃的话……」
月陇西嫌不嫌弃不知道,卿如是倒是不嫌弃,满脸期待地等着月陇西说话。似是感应到卿如是的目光,他道,「这是左都御史家的小姐,热一热,一会儿拿来也给她尝尝罢。」
官差麻溜去了,卿如是跳下马车,跟着月陇西往茶坊那处走去,随口道,「既然有米饭,那可以做成糯米鸡啊!」
月陇西的身形微顿,不知想起什么,卿如是从他身旁绕过,即刻他又跟了上来。萧殷已站在门口等候。
如月陇西所言,门上大片血迹,如今的颜色已有些暗沉,但仍然和老旧的木门形成鲜明对比。
屋内昏暗,一旦关上房门,即使是白日,也同样伸手不见五指。有官差拿着火把站在四角,几处放置了蜡烛,得以看清房中布置。
门正对面有一个生灰的半人高的茶柜,柜门有不少踢踹的痕迹。
卿如是问,「这是谁留下的?」
官差看了月陇西一眼,后者颔首,他才道,「据一同被关在茶坊的两人说,是沈庭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一时急躁留下的。」
卿如是伸手打开柜子。官兵一早就将麻绳拿了出来,柜子里十分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她拿过官差手中的灯笼,拎起麻绳仔细观察,绳子上面有明显磨蹭过污渍的痕迹。
「我们在沈庭的身上找到了被绑过的痕迹,这麻绳是拿来绑他的。」月陇西道。
卿如是点头。当杂役和村民见到沈庭时,他是不受绑缚的状态。可见是在二更前,凶手用绳子绑过他,扔在茶坊中。
为方便观察,卿如是将绳子绕在掌心,一路往门口带。
「别跑!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有官差呵斥,卿如是听见声音后当即冲出茶坊,果然瞧见一抹灰色的人影在树丛一晃而过,她果断抡起绳子往树丛里抽,劈啪两道长音破空,就有人吆喝着爬了出来。
官差冲来将那人按下,「姑娘没事罢?」
卿如是摇头,「他不会武功。我也还没打到他身上,他听见声音吓着了才出来的。」
「卿姑娘,这麻绳和案件有关,岂容你这般当鞭子耍?」斟隐有些生气,随即伸手,「会不会耍鞭子就胡打一气,哼。」
「她会,且手法熟练。」月陇西的声音微沉,从她身后幽幽传来,好片刻才听他狐疑地问了下一句,音色微哑,「卿姑娘……你为什么会耍鞭子?」
「自小学的,会鞭子很奇怪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卿如是挑眉,「扈沽城里,多得是人会耍。怎么了?」
她神情自然,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月陇西凝视了她须臾,从眸中微明,至平淡无波,似一豆烛火被人轻捻掐灭,他移开视线,「无事,我想太多了。」
一旁,斟隐在被制服那人面前蹲下,「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