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2 / 2)

“松开。”申屠川忍耐道。

季听眼角泛红“你先放开我。”

申屠川眼神幽深“听儿,你不该挑衅我。”

季听“”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做法非但不能逼他停下,反而会让他更加过分时,已经说什么都晚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寝房外种的那些花草被淋得七零八落,不少枝丫都弯下了腰,雨水落在地上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仿佛在替无声的花草哀嚎。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终于停了下来,花草上遍布晶莹的雨滴,一阵小风刮过,细叶便迎风发颤,抖落不知多少水珠。

季听仿佛化成了一滩水,软在申屠川怀里动弹不得,额上的汗落在睫毛处时,仿佛胶水一般粘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只能轻轻的哼哼“你、你”

她嘟囔一句,申屠川没有听清,便侧耳到她唇边“你说什么”

“牲口”

季听又含糊一句,申屠川这回总算是听清了,他好笑又无奈的回一句“谁让你招我的”他原本只想浅尝辄止,是她过于大胆,最后才一时失了控。

季听不满的闷哼一声,不等申屠川再问她说了什么,她便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托申屠川的福,她在床上多躺了几日,等终于能下床时,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踹申屠川一脚,只可惜她扶着老腰在府中转悠一圈都没找到人。

季听本以为他只是躲风头去了,然而一直到晌午都不见他回来,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正要唤人去寻他时,就听说他回来了的消息。

季听急忙往前院走,走了一段后便远远看到他迎面过来,她当即蹙眉停下,正要斥责时便看到他不怎么好的脸色,目光下落便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你去了风月楼”季听看到信封上申屠丞相的笔迹,蹙眉看向申屠川的眼睛,“可是成玉关那边出了什么事”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母亲又病了。”

季听愣了一下“怎么又病了”

“成玉关多风沙,夏日炎热干燥,冬日又十分苦寒,母亲一直不适应,如今虽然在镇南王府悉心养着,可还是不大好,”申屠川眉宇之间满是郁色,“她本就体弱,不能一直留在那里了。”

前世因为流放成玉关,申屠山夫妇惨死于流匪手中,季听知道虽然申屠川一直不说,可父母的死一直是他心里的结,即便如今已经顺利度过了死劫,可不代表他对父母的担忧就消失了。

她斟酌片刻“能够证实申屠丞相没有谋逆的证据,已经被季闻销毁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想来你手中有一些,我这里也有一些,可即便是交上去,只要季闻不肯放他们回来,他们便不能离开成玉关。”

“没事,我们慢慢想法子。”申屠川沉声道。

季听抿了抿唇,安慰的握住他的手“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先带你去成玉关看看他们。”

“嗯。”申屠川颔首。

季听看出他情绪不高,便将他手中的信封拿走,深吸一口气笑着转移了话题,申屠川知道她的用心,便也配合着不再提父母那边的事了。

是夜,季听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后发现申屠川不在身边,她忙撑着腰下床,赤着脚便往外跑,跑到门口时猛地停了下来,这才松一口气。

站在院中不知在想什么的申屠川回头,看到她没有穿鞋后,顿时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以为你跑了。”季听眼巴巴的看着他。

申屠川失笑“跑去哪”

“成玉关。”季听咬住嘴唇。

申屠川无奈的将她抱起来“放心,我如今虽然已是白身,可若私自去见父母也是大罪,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那不是怕你想不通么。”季听嘀咕一句。

申屠川将她放到床上,自己拧了帕子帮她擦脚“母亲病得应该不算重,否则爹该像上次一般不敢让我知道了,再说有镇南王府的照料,相信母亲的病情不会加重的。”

“你知道就好,”季听抚上他的脸颊,“再给我几日时间,我想办法让季闻答应你们一家子相见。”

“是我们一家子。”申屠川强调。

见他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季听便知道他心里没那么忧虑了,于是笑着点头“没错,是我们一家子。”

申屠川这才满意,为她盖上了被子。

因为惦记着成玉关那边,季听等能自由活动后便往宫里递了封信,要张贵妃想办法劝季闻同自己缓和关系。张贵妃到底跟在季闻身边多年,最是了解这个枕边人,几句话劝下来,他便邀季听夫妇进宫参加家宴了。

季听和申屠川去御书房拜见季闻之后,她便想着用什么理由脱身去见张贵妃,正当想法子时,就听到季闻淡淡道“后宫妃嫔多日未见皇姐,如今也是想念得紧,现下离开宴还有小一个时辰,不如皇姐去同她们话话家常”

季听一听他这话,就知道狗东西要跟申屠川说什么了,她不经意的和申屠川对视一眼,便浅笑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说罢,她便直接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御书房里便静了下来,季闻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仿佛没有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申屠川。申屠川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垂眸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没有丝毫难堪。

不知过了多久,季闻的一杯茶见了底,他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听说,当日在郊县时,是你射杀了朕的禁卫军副统领”

“回皇上的话,是。”申屠川平静回答。

季闻眼眸微眯“你好大的胆子。”

申屠川闻言跪下,只是后背依然十分挺拔“还望皇上恕罪。”

“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朕若是不恕你的罪,岂不是说明朕小气”季闻冷笑一声,叫李全添了茶之后,才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句,“只是朕没想到,你竟会为了皇姐做到如此地步,你可知道若非朕心仁慈,你必然会是死罪”

“臣不是为长公主殿下做到如此地步,而是为郊县百姓,”申屠川说话不急不缓,仿佛没听出他的试探,“当日治理瘟疫的方子确已研制出,不管来者是谁,臣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本可以活命的百姓杀了。”

他这话说得可就有点意思了,好像指桑骂槐,偏偏又生得凉薄庄重,丝毫不像会指桑骂槐的那种人。季闻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憋出一句“他也确实该死,为了争一分功劳竟敢欺上瞒下谎报军情,你这次做得对,起来吧。”

“皇上明鉴。”申屠川应了一声,便从地上站起来了。

季闻已经恢复了淡定,扫了他一眼后道“赐座。”

“谢皇上。”

等申屠川坐下后,季闻又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慢的开口“民间都说申屠川是心中有大义的君子,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皇上谬赞。”申屠川依然是那副凉开水的德行,仿佛不管季闻降罪还是嘉奖,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季闻相当看不惯这种人,但一想到还需要他做事,便只能忍下来了“朕这些日子同皇姐生了些嫌隙,你身为皇姐枕边人,想来也听说了一二。”

申屠川顿了一下,目光清澈的看向他“回皇上的话,臣并不知晓。”

“皇姐没同你说”季闻扬眉。

申屠川十分镇定“殿下向来不同臣提起朝堂之事,臣对这些一无所知。”

季闻若有所思的打量他,他便淡定的任由打量。片刻之后,季闻才缓缓道“朕还以为皇姐如此心悦你,定然会什么都同你说,现下看来似乎不是。”

申屠川别开眼,似乎不愿多提。

季闻看到这一幕,唇角便扬了起来“你好歹也是有大学问的人,先帝都曾盛赞你的文采,如今竟被皇姐当个闺阁小姐一般束缚,连朕都替你委屈。”

“凛朝律例驸马不得参政,殿下此举也不过是守规矩而已。”申屠川缓缓道。

季闻轻嗤一声“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可即便是朕后宫的女人,偶尔也会提上一嘴朝政,你却连半点朝中事都不知晓,确定皇姐只是为了守规矩朕怎么觉着,她好像是为了防着你”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申屠川不说话了。

季闻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片刻后随意扣在茶杯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以你的才能,只做一个驸马确实可惜了,若你愿意,朕可以帮你解除婚约。”季闻抛出诱饵。

申屠川直视他的眼睛“皇上是想要臣做些什么”

“果然聪明,”季闻赞了一句,很快眼底便透出冷光,“朕要你趁如今还未被皇姐厌倦,劝她上交虎符。”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又很快隐了下去“皇上怕是高估臣了,殿下如此防备臣,又如何会听臣的”

“朕相信你可以。”季闻淡淡道。

申屠川沉默片刻,起身行了一礼“臣实在无能,怕是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季闻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成玉关来报,如今申屠山夫妇在镇南王府居住,此事可是皇姐的主意”

申屠川眼底一冷,声音却平复如常“是殿下心善,愿意照顾臣的父母。”

“她确实对你足够心善,只是成玉关到底是苦寒之地,他们夫妇二人又年事已高,即便有镇南王府照料,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季闻看着申屠川,终于抛下最终的诱饵,“若你肯帮朕,朕倒是可以考虑将他们接回京都,让他们颐养天年。”

申屠川静默的盯着地面,双手在袖中死死握拳,才克制住杀了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