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季听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睁开眼睛时天都亮了,而她躺在床上,申屠川却还坐在桌前。

她瞬间清醒了, 忙起身小跑到他身侧, 一边拿笔一边问“本宫怎么睡着了,你为何没叫醒本宫”

“殿下疲累, 申屠便没叫你,”申屠川说着, 伸出手轻轻压住她的手腕, “扶云还在外头等着, 说是皇上召见, 殿下还是先面圣吧,回来再抄也不迟。”

季听顿时头疼, 申屠川事忙,先前白日里就没帮她抄过,今日恐怕也不例外,她必须自己抄写才行但若因为抄写经幡不入宫, 季闻怕是会起疑心,那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她纠结片刻,到底叹了声气“那好, 本宫先进宫一趟。”

“好, 我等着殿下。”申屠川缓声道。

季听抿了抿唇,本想拜托他抽空再抄些, 但到底没那个脸说, 于是一脸忧愁的离开了。她本想着尽快应付完季闻, 就回来补抄,结果在宫里一耗就耗到了晚上, 季闻还想留她住一晚,是她坚持要走才得以脱身。

等回到马车上时,她扭头问扶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戌时了。”扶云担忧道。

季听长叹一声“还有四个时辰,这下是真的来不及了。”明日一早祭祀便开始了,她要亲自将经幡呈上去,怎么可能来得及。

“殿下,不如将扶星扶月尿过的那些也呈上去吧,皇上定然会谅解殿下的。”扶云努力想法子。

季听幽幽看了他一眼“如今皇上正为京中四起的流言头疼,若我将被尿过的经幡呈上,他怕是只觉得我在暗示什么。”

“暗示什么”扶云不解。

季听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暗示他德不配位,神佛不佑。”如果没流言这档子事,她早就拿着被尿过的经幡去卖惨了,然而现在却是不行,她必须缩起来,把自己和流言彻底划开界限。

扶云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半晌才憋出一句“那该怎么办皇上会怪罪你吗”

“先去风月楼吧,把刚抄完的那些先拿回来。”季听长叹一声,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

长公主府的马车直直朝着风月楼去了,季听一下马车便去了申屠川的厢房,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桌前抄写,顿时愣了一下。

“殿下来了”申屠川抬头看向她。

她迟疑的走到他身旁,看到他身上那件衣裳还是昨晚穿的,顿了一下问“你一直在抄”

“还有三十份,若殿下肯陪我一同抄,两三个时辰就能抄完了。”申屠川眉目清浅,音色温柔。

季听怔怔的看着他,半晌生出一分不解“你为何这般帮我就为了摆脱贱籍”

明明稍微意思意思做一下就行了,即便没抄几张,她也不能因此怪罪他,却偏偏要连命都不顾的帮忙,难道是怕做得不尽心,她便不帮他了

“申屠只是想对殿下好,无所谓贱籍,”申屠川说完停顿一瞬,耳尖微微泛红,“但贱籍的帽子还是要摘的,只有这样,申屠才能入长公主府。”

季听眉头微蹙“你为何要对本宫好,为何一定要入长公主府”

“殿下,时间不多了。”申屠川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清浅的转移了话题。

季听顿了一下,暂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坐到他身侧后便要拿笔,余光却注意到他的手腕轻颤。

“你去歇着吧,剩下的本宫自己抄就行。”季听习惯了别人待她好,却不习惯申屠川待她好,总忍不住警惕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些别扭。

申屠川唇角微勾“殿下一个人抄,怕是要抄到天亮。”

“那便抄到天亮。”季听心底有种不知名的烦躁。

“可若是抄到天亮,殿下便无法陪我去逛庙会了。”申屠川缓缓道。

季听愣了一下,茫然的看向他。

“殿下忘了您答应过的,”申屠川看着她道,“明日便是祭祀,今晚没有宵禁,庙会会一般到天亮才结束,咱们一同抄完,不耽误去走走。”

季听看向他因长时间持笔、已经有些变形的手指,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出去玩呢”

“时候不早了,殿下开始吧。”申屠川轻声催促。

季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拿笔沾了墨汁开始抄写,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厢房里只剩下灯烛还在晃动。

因为时间紧迫,加上有人陪着写,这三十份完成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些,等到抄完时,也不过刚刚到丑时,比他们想的要早一些完成。

申屠川写到最后一份的时候,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季听直接夺过他的狼毫,强行要他去休息,自己则把剩下的半张给抄完。

等所有经幡都完成后,季听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觉得浑身上下如被石碾子压过一般。她只抄了几个时辰,便已经累成这样,也不知道申屠川有多难受。

季听下意识的看向申屠川,恰好看到他端起茶盏要喝水,结果水还未到唇边,就因为手一直发颤而撒了大半。他蹙起眉头放下,打算用左手去端,然而左手也好不到哪去。

季听实在看不过去了,大步走到他跟前,从他手里夺过杯茶盏。

申屠川顿了一下“殿下”

季听重新倒了一杯,亲手送到他唇边“喝。”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怔愣,季听似乎也觉得自己冒失,咳了一声羞窘道“你喝不喝,要是不”

还未说完,申屠川已经俯身弯腰,薄唇噙住了茶盏边缘,缓慢而优雅的开始喝水了。因着茶盏不大,季听的手指将其环绕,申屠川的下颌便贴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被他抵着,莫名有种过电的感觉,叫她总忍不住想抽回手,但看到申屠川眼下的黑青,到底还是没动。

申屠川将茶盏中的水喝得一点不剩,这才直起身道谢“多谢殿下。”

“不必,”季听看一眼茶盏,蹙了蹙眉问,“还要喝吗”

申屠川沉默一瞬“要喝。”

季听闻言便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像方才那样送到他嘴边,申屠川跟上次一样喝得一干二净,季听失笑“你到底是多渴”

“嗯,口渴。”申屠川的耳朵比刚才更红了些。

季听有些迟疑“那你还要喝吗”

“要。”

季听啧了一声,又是满满一杯,这回申屠川喝得明显慢了些,但还是都喝干净了。季听有些惊讶“这么多水,你不难受”

“不难受。”申屠川眉眼带了些平日没有的温和,看起来确实不像难受。

季听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想了想又问“还喝吗”

“还嗝不喝了。”申屠川本想说还要喝,喉间却忍不住溢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嗝,原本就红的耳朵瞬间红透。

季听没看出他的不对,只是听到他说不喝了之后,便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扫了一眼他脸上的疲色道“你都将近两日两夜没休息了,今晚便睡下吧,本宫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不曾想直接被申屠川抓住了手腕。

“殿下要食言”他声音紧绷。

季听想说没打算食言,只是想让他休息而已,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他沉下的脸色,顿了顿后疑惑的问“庙会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至于你执着成这样”

“庙会不算好玩,但殿下答应过我,要同我一起去的。”申屠川一字一句道。

季听无言以对,没想到他都累成这样了还能犯轴,再看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明显没有力道的手,她无奈的叹了声气“既然你帮了本宫这么大一个忙,那本宫就随你去。”

“多谢殿下。”申屠川周身的气压瞬间没那么低了,好像阴沉的天突然放晴了一般。

季听又奇怪的看他一眼,觉得这一世的申屠川未免太情绪化了些。她收敛心绪淡淡道“既然要去,那现在便去吧。”

说完她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后意识到某人没跟上,不由得疑惑的回头,只见平日最是清冷的某人,此刻微微有些窘迫。

季听不解“怎么了”

“我想先去如厕。”申屠川有些不敢看她。

季听“”所以刚才为什么要喝那么多水

夜越来越深,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乘坐风月楼的马车出门了。

“楼中马车不比公主府的平稳,殿下若是不舒服了,便挨着我。”申屠川出言提醒。

季听慵懒的打个哈欠“无妨。”

“殿下可以靠着我。”申屠川又说。

季听扫了他一眼“又不算远,若本宫真那么娇气,就不坐你这马车了。”

申屠川顿时不说话了,只是垂下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淡淡的失望。

两个人到庙会时,许多把戏都已经收了,只有一些卖东西的摊贩还在,虽然没有宵禁,但大部分百姓都已经回家,大街上只剩下寥寥几人在逛,以及遍地随手丢弃的垃圾。

季听看到这一幕,生无可恋的看向申屠川“所以说,在家休息该多好。”

“那边有糖炒山楂,殿下要吃吗”申屠川没接她的话。

季听顿了一下,也觉着有些饿了“不吃,买些别的吃吧,本宫想吃肉。”

“殿下每日都吃肉,不觉腻烦”申屠川的唇角微勾。

季听扫了他一眼“谁会觉得肉腻烦”

“殿下说得是,那边有叫花鸡,不如去尝尝”申屠川问。

季听心头一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叫花鸡的摊子,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