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丝丝气息中偶尔的韵味,让认出了这味道的李知白眼角都睁开了许多。
“桐君,你使了什么香”
“香哦,是麝香。”
祝平娘随意的摆摆手“怎么了”
李知白“”
用了麝香,还问自己怎么了。
这种东西,是她该使用的吗
李知白虽然知晓祝平娘在青楼中生活,可说
到底她终究是那个祝桐君,无论如何,麝香都不该落到她的身上。
李知白安静下来,她终于彻底的认真,盯着祝平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祝平娘摇摇头,解释道“麝香可是个好东西,楼里有不少的丫头身子寒凉,天癸至时小腹会有强烈的绞痛感,这时候给她们点麝香,能起到镇痛作用。”
“不仅如此,麝香还能开窍醒神,活血通络,消肿止痛呢”
祝平娘自顾自说着,直到气氛彻底凝固,她才笑着“是了,阿白你是丹师,这些事儿也不需要我来与你说,对吧。”
可麝香真的是个好东西。
“这东西,该是红倌人用的吧。”李知白闭上眼睛。
“嗯。”祝平娘应声“没错,因为麝香能避回孕事,所以一些妮子常备。”
“你是红倌人”李知白又问。
“我当然不是,别乱讲。”祝平娘使劲摆手,她可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那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李知白更加理解不能。
她的桐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了
好好的姑娘,好好的桐君,涂抹其他的脂香她是理解的,可非要往身上污什么麝香,李知白便不懂了。
要知道,因为麝香的特殊作用不可替代,于是就算是青楼中,也几乎只有最底层的姑娘们才会使用,才会有这般气味。
一般姑娘嗅到这样的味道,早就作鸟兽散了,她们可是很害怕被这玩意伤着的,麝香在尘世的女子眼里几乎已经被妖魔化,似乎只要闻一下,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足以见得,祝平娘主动使用麝香,是怎么样怪异的事情。
“阿白,我是花月楼的班主,这里有不少红倌人出身的妮子。”祝平娘说了一句李知白没有听明白的话。
“所以呢。”
“所以,阿白以为的不检点的衣裙也好,麝香也好。”祝平娘呼出一口气“于我而言,都是必要的。”
李知白没明白,也不问,只是直指问题的根本“你要穿成这样,去见长安”
“宴上又不是只有长安,更多的,不是我的姑娘吗”祝平娘反问。
和她姑娘的数量相比,长安算什么
“你的姑娘”
李知白并非是无理取闹的人,此时她已经在妹妹过分装扮和麝香的冲击过后,逐渐冷静下来。
她很清楚,祝平娘是自爱的女子。
她之所以这样,一定是有理由的。
“说说吧。”李知白看着她。
“冷静下来了呀。”祝平娘抿唇,面含微笑。
她很开心。
因为李知白会失态,会生气,全是在乎她的表现。
所以即使被阻拦了,祝平娘不仅没有任何不满,相反她欢喜的很。
“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李知白轻轻摇头,她看着这个姑娘长大,可不是想瞧见她变成这样的。
“为了我喜欢的丫头们,可称不上作践。”祝平娘不甚满意的走过来,抬起手臂杵了李知白一下
“即便是阿白你,总这样站在高处说话,我也会恼的。”
她语气顿了一下。
“阿白。”
“嗯。”
“你来到花月楼,瞧见我那些丫头,觉得如何”祝平娘问。
“很好。”李知白没有犹豫。
“
是很好吧。”祝平娘笑了笑,随后语气平缓“可那些丫头们一个个都是自卑到骨子里的人。”
看起来好似活泼开朗,可只有祝平娘清楚丫头们心中的不安、惶恐和自以为卑劣的心思。
刻进骨子里的自卑,对于世界的惶恐,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
柳青萝就是最好的缩影。
花月楼里的姑娘们都在害怕,害怕这般梦幻的生活只是泡影,害怕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这泡影就会破裂,让她们再度坠入地狱。
毕竟,相比她们以往的生活,如今花月楼中的日子,说是一句仙境只怕姑娘们都是认可的。
“她们自卑,我又是仙门。”祝平娘青葱一般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脸“能明白吗”
她一个仙门,如果真的光鲜亮丽的,那只会让姑娘们不安。
一个高高在上的仙门随时抛弃她们似是理所当然的。
可如果是贴地气,和花月楼匹配、甚至在仙门混不下去的祝姐姐,便能让人安心许多不是吗
至少祝平娘的努力不是无用的,通过她对自己形象的改变抹去了不少丫头们的不安,如今那些丫头们其实已经逐渐走出来。
“”李知白。
她明白祝平娘的想法,看着祝平娘眼里那一抹温和的笑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说妹妹长大了
还是惊诧与她一个仙门,却这样细致的在意普通的姑娘。
祝平娘的想法,不得不说是个异类。
“至于说麝香,花月楼里有不少红倌人出身的妮子,我是个不甚聪明的女人,想不出太好安慰她们的法子。”祝平娘神色柔和“若是简单用点麝香就能拉近与她们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她一个仙门出身的女人都一身的麝香味,那么那些做久了红倌人的妮子们,就不会因为身上洗不去的麝香气而自卑了吧。
李知白眼眸轻轻摇晃,泛着连漪。
桐君她还是那般笨拙。
以及,她总是温柔的姑娘。
李知白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祝平娘为了花月楼的姑娘做了那么多,在姑娘们眼中,这个祝姐姐一定是天底下最精致的“美好”。
原来桐君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小太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