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白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
她侧着头,听着屏风后衣裳的窸窣,目光在自己袖口、心口处那些梅花绣纹上掠过。
那丫头还有着这般小心思呢。
让她将梅花穿在身上吗。
李知白眉眼含着些许的笑意。
不知道,是因为桐君知道她喜欢梅花才挑选这样的衣裳,还是说桐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她在自己心里其实是梅花这件事。
该是后者吧。
毕竟,桐君在她的面前,着实是藏不住事情的姑娘。
方才离去前那个心虚的眼神,就差将她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让自己将梅花穿在身上
李知白心想自己又不会恼怒,不过是让自己穿个外衣,自己还能拿戒尺去打她的手心不成。
屏风内,祝平娘在换衣裙。
屏风外,李知白撑着一侧的脸,注视着屏风后的花纹。
其实她此时也有几分不真实的恍忽感,因为祝平娘真的变了太多,简单接触后,她就可以感觉到祝平娘身上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是身为祝桐君之时,她压抑的太狠了。
所以一旦变成祝平娘,那些压抑的东西就大幅度的反弹,反而早就了她如今这样的性子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
李知白一直认为,压抑心中的是远不如直面内心的,至于说直面内心之后是克服还是沉沦,那都看个人的选择。
但是话说回来,直面内心,也不是说让桐君对着她释放啊。
李知白想着祝平娘给她整理头发时候自眼角泄露出的丝丝情感,无奈扶额。
任她怎么想在这次下来之前,也想不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纵观两个人认识后的一切过程、细节,也发现不了、不知道祝平娘是从什么时候还是喜欢她的。
完全没有理由啊。
李知白转头看了镜子一眼。
自己的这样的女人,除了在武力上勉强值得说道,还有任何的优点吗
李知白认为没了。
一个毫无情趣、不会看颜色、直来直去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值得桐君去喜欢吧。
就算她真的很能打,可能打无论是在以前的合欢宗还是现在的暮雨峰都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更不要说身处暮雨峰,李知白多少也见识了太多优秀的女子。
比起那些精通于女子六艺,性格温婉的姑娘们,名叫李知白的假道姑,当真是极为普通。
所以。
李知白轻轻撩起耳边的青丝。
她在听见桐君说喜欢她时,除了对于祝平娘在温梨面前发癫的恼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这种欣喜藏得很深,李知白也是方才在换衣裳时,听着屏风外祝平娘掩饰不住加速的心跳时,才意识到这件事。
她是高兴的。
作为一个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姐姐,被妹妹憧憬和喜欢时,除了对于妹妹不懂事的无奈,更多的被认可的欢喜。
而这份欢喜的程度还取决于她有多么在意、喜欢桐君。
她对祝桐君越是在意,这份欢喜就越是令人心旷神怡。
那么名叫李知白的女人,在意祝桐君吗。
“”李知白垂下手臂,瞧着那绽放的红梅,微微摇头。
曾经,认为只需要紧守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安安静静的呆在一个地方就好的李知白。
曾经,找不到活力,对万事万物的认知都更加趋近于“自然”,而逐渐失去自我的李知白。
曾经,决定整个余生都生活在道观中的李知白。
她的目光是
沉稳、阴暗的。
直到她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正经沉默,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善言辞的骄傲小姑娘,那小姑娘牵着她的袖子将她拽出了道观,离开了镇子,直到去往剑堂,过上了轻松写意的生活。
如今,名为李知白的女人,眼中的世界总归是有色彩的了。
是啊。
感情总是需要反馈的。
祝平娘如今有多喜欢她,有多认为李知白在感情上的付出比不上她就意味着,李知白有多么喜欢她。
祝平娘作为一个聪颖的姑娘,只要看她有多么喜欢李知白,就能反推出来李知白对她有多么在意了。
她是怎么看桐君的呢。
李知白拿起桌上的戒尺,在手上细细把玩。
她喜欢自然。
她喜欢是清晨微冽的凉风,是傍晚一抹夕阳的残红,是午后梧桐树下斑驳的影,是夜半恒星天上眨着眼的星。
她喜欢的是春天细的雨,是夏天切的果,是秋天开的花,是冬天窗灵上朦朦胧胧的水汽。
这些都是李知白所喜欢的、所追求的道法自然。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仅仅是自然,只是自然已经无法让她觉得高兴,值得去追求了。
李知白开始更加在意,那些自然之内,陪在她身边的姑娘的影子。
无论是清晨、是傍晚、是午后还是夜半,总是桐君的影子让人安心。
无论是春日、夏风、秋月还是冬雪,若是少了桐君在一旁与她少言少语的说说话所谓的道法自然,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名叫李知白的姑娘对祝桐君的喜欢。
“总是让人喜欢的妮子。”李知白温婉的笑着。
她的美好,似乎若是少了某个姑娘,便称不上是美好了。
就在此时。
“阿白,你看看我这身裙子可还行”
一个满身风尘气息、打扮妖艳的女人走出了屏风。
祝平娘急不可耐的询问,让李知白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扭着腰露着腿的女人。
瞬间,李知白脑海中充满色彩的回忆炸裂,只留下僵硬的笑容。
眼前这个没品的女妖精是谁
她的美好她的桐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