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的一来,程家兴就从后面出前头去,吃着自家的烧饼,看着门前的猴戏。
客人远远围在旁边不敢上前来他也不着急,大有随你闹我看你能闹多久的架势。
何娇杏本来以爲他有什么妙招,出来一看人在跟搅事的比耐心。何娇杏瞪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呀?」
程家兴心想最近来买烧饼的有很多大户人家的家仆,等这些人一来,搞事的还不知道收敛那就要倒大霉,他就等着看这些傻子撞刀口上……程家兴正想跟他媳妇儿解释,就发现脾气时好时不好的杏儿起开隔板从店里出去了,她今儿个穿的素面薄袄,爲方便干活把袖子挽起两圈,露出一截雪白细腕,她身前还穿了件带兜子的蓝布围裙,走到春天的太阳底下那模样真是耀眼极了。
何娇杏就站在自家店门口:「我说闹事的,够了吧?能不能滚了?」
大老爷们好几个,笑着围上来,说什么来着?让小娘子陪他们玩玩,玩高兴了这保护费交不交都成,一切好说。
程家兴本来在啃烧饼,听到这话烧饼也啃不下了,他黑着个脸也要出去,刚摸到隔板就接到媳妇儿的眼神,让他别出来碍手碍脚。
看老姐这样,东子就知道今儿不能善了,他捡起最后的良心劝了一句:「我说你们几个倒是跪下来好好道歉!晚了我怕神仙也救不了你……」
东子一开口就把仇恨拉了过去,本来本打算打砸抢的抄起家伙就要朝他去了,何娇杏还更快些,拽着胳膊甩手就扔出去两个,眨眼之间几个大汉就在一丈开外叠起罗汉。这还不算,何娇杏又朝着那几个混混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起初没人注意,在他走出去三步之后,有人看到了,烧饼铺小娘子踩过的石板路上全都留下了裂痕,看她走的不快不慢的,也没有使力的样子,铺路用的青石板却顺着脚印一路裂出去,等她走到那几个跟前,来闹事的已经肝胆俱裂,都吓尿了。
这不是夸张的说法,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吓尿了……
地上淌出可疑的水渍,站得近的还闻到了可疑的味道。
何娇杏也露出嫌弃的表情,道:「刚才是谁说想跟我玩玩?怎么样?玩得过不过瘾?要不过瘾咱们继续。」
「不……不不不……」
几个人连滚带爬要跑路,又让何娇杏轻飘飘喊住了:「谁准你们走的?误了你姑奶奶生意,还说了让人不愉快的话,该怎么做用我教你?」
从前用这招迫害过不少商家,从没踢过铁板的混混今儿个栽了大跟头,他们在程家烧饼铺见着能止小儿夜啼的母夜叉,爲了见到明天的太阳,几人拍拍跪下,反手扇了自己好几个大耳刮子不说,还给母夜叉赔了不是。
看何娇杏没再追究转身进店去了,那几个才跟丧家犬似的逃离了烧饼铺。
挨着几家都看傻眼了,来买烧饼的也是目瞪口呆,还有人偷偷去瞅了程记门前让何娇杏踩裂的青石板……看明白之后都小声问程家兴:「程老板,刚才那位……是尊夫人?」
都是些粗人,平时一张嘴不是「你婆娘」就是「你媳妇儿」,难爲他们还用上「尊夫人」。
程家兴点头。
看他点了头,又有人感慨说:「她这力气真是……我还是头一回见那群人认栽,老板娘厉害啊!」
「能娶着这么厉害的女人,程老板你也真了不起。」
有些话他们不敢说,但他们发自内心觉得程家兴太能耐了,娶着这么个母夜叉还没鼻青脸肿出来见人,看样子日子过得挺不错的,他有一手啊!
何娇杏刚走出去的时候,大家伙儿心里想的是这家的老板娘真好看。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没人觉得她好看了,印在脑子里的都是那一脚下去踩裂青石板的风姿……之前有点蠢蠢欲动想搞事的烧饼同行也歇了心思。总有些事比挣钱要紧,首先你得有命,然后才能享受生活。程记这母夜叉脾气真是太坏了,人头一回闹上门来,吓尿了连滚带爬走的,有这先例,谁还敢上她家挑事?
因爲这一出,程家兴他们还认识了这条街面上不少商户,估摸都是曾经被那群人宰过的,说真好啊还能看到那些渣滓被人收拾。
「程老板你夫人真是女中豪杰!」
「程老板你也是豪杰……我说句实话,像这样的媳妇儿咱们是万万没有魄力娶的,这要是哪儿做得不对,招她不痛快了,不得给揍成傻子??」
程家兴看着东子给人装烧饼,他自己搁旁边闲聊,说他媳妇儿其实很温柔的,平时特别会关心人。
刚说完何娇杏又从里面探出个头来:「还聊啥呢?进屋来帮我做烧饼!」
「喔。」
程家兴赶紧进里屋去。
旁边店的「噫」了一声。
这就是所谓的温柔?
他快不认识温柔俩字儿了。